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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七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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韦天佑见这上面是一片乱石岗,也看不出有多远,遂顺着上面辨别的方向,奔西搜寻下来,在这乱石岗上出来有一箭多地远,一看前面的情形,蓦然醒悟!敌人是故意的引诱到这里。前面道路已断,山岗这段乱石岗,是一段极宽的江流,半圆形圈过来,从山岗下走到这尽头的地方,再往前走就是一个渡口,往东去全是水滩的苇地。 先前还疑心由苇塘那边极容易隐匿着敌人,暗算自己,现在看出来,那苇地决走不出多远去,就是淤泥积水的地方。韦天佑知道既然把自己引到这里,决不能再往前走,不要想逃开这里,必须原路翻回,或是再往正西,沿着乱石岗上搜寻下去是否有接迎陆地之处。 可是那一定是妄想,若有逃出去的道路,他们决不会把自己引到这里来。 到此时韦天佑是恶念陡生,自己想事败之下,何必再苟且偷生,被获遭擒,以凤尾帮近来取闹的情形,身为帮中重要人决难逃一死,还不如和他们拚一下子,倒觉得痛快! 韦天佑打定了主意,索性不再找寻迷走的道路,往北转回来,那里遇到敌人只好一拚了。才往回下纵出数丈远来,突然从一片乱石堆后纵起一人,身形轻快。韦天佑才要作势向来人扑击时,来人竟自低声招呼:“可是韦香主么?我们今夜算完了!” 韦天佑一听,发话人正是海马萧麟。 韦天佑赶忙把势子收住,问道:“你怎么也逃到这里。” 海马萧麟道:“今夜的事就这么一败涂地,令人不平,只怨我们太看轻了官家,一路只暗中跟缀着官兵的后面,再没有注意到别处。哪知这一动上手,尚有数百名精兵从四下聚拢来,凡是四下可走的道路,完全被人家掐断了。我和谭永寿被他们诱进了前面松林的小道,就算走上死路,再也闯不出去了。” 说话间从西边乱石岗上又如飞扑过一人来,海马萧麟道:“大约是谭永寿,退回来了,韦香主怎么样,我们难道就束手被擒么。” 萧麟发话间,谭永寿已经扑到近前,看到韦天佑在这里,他赶忙凑到近前说道:“韦香主在这里,我们或者有几分逃走的希望了。” 韦天佑微摇了摇头道:“恐怕不易吧,不止于官兵布置的十分严密,火炮营的威力,无法抵御,更有我们本帮吃里扒外的,暗中助着官人,我们怎会逃的出他们手去。你们有决死之心,正好随我往回下闯,咱们收拾一个算一个了。” 这时谭永寿忽然凑到近前,向韦天佑附耳低声说了两句,韦天佑摇了摇头道:“恐怕未必行吧。我们不敢作那种指望了。” 谭永寿道:“香主,不要固执,又何妨试试看。我们只要逃开这里,依然有我们的力量在,事尚可图。” 韦天佑答了个“好”字,玉面仙猿谭永寿,向萧麟招呼了声:“萧老师,随我来。”他头一个行路,从这乱石岗上,扑奔正西。出来有二三十丈远,这一段乱石岗上十分难走,没有一块平坦之地,可是耳中渐渐听到流水的声音。 渐渐的到了这石岗的上边,眼中望去,黑沉沉的一片水面,那水流冲在石岗的边上,浪花声响,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。往远处望,数十丈外,似乎有些灯火之光,可是星星点点,也看不出是渔船上的,还是陆地上的。 谭永寿头一个从乱石岗上翻下去,他到了下面,连着击掌,海马萧麟,和韦天佑全跟踪而下,停身的地方,就是山岗底下突起一片礁石,也不过就是方丈的地方。在这种时候,倘若有敌人赶了进来,那只有束手就擒。 海马萧麟,此时才听到谭永寿告诉他冒险脱逃之法,就仗着他通水性,要凫到对岸去,找到了一只小船就可以把人渡过岸去。 海马萧麟认为这是轻而易举的事,可是谭永寿嘱咐他,不要把事情看得那么平淡了,我们若非这次轻视敌人,焉能有这场失败,只要能找到了船只,把船摇回来,手底下越轻越好,不要带出声音来。 海马萧麟答应着,他把外面的衣服脱去,可是在这种时候也只有舍命一拚。虽则江流不冻结别忘了是多寒冷的天气,不过在死中求活的情势下,只有冒险一试了;不过连韦天佑也叫迷着心窍,他就不想敌人下手多么严厉,这时怎么就会叫他们这般人从容逃走。 那海马萧麟在凤尾帮中也算得一条好汉,在正道上看来他们这种帮会所做的事情,全是损人利己,甘犯国法,可是在他本身,倒也有贤有愚,一般讲义气、重气节的,那种舍命交友,临危不变,也倒叫人敬服。 海马萧麟此时被派办这种事,这真是豁出性命来保全本帮的义气了。严冬的天气,在旷野中呆久了,全够你支持的,何况这般人全得动手厮杀,身上的衣服不能笨重,可是下水去向对岸找寻船只,还得把外面的衣服完全脱去,这实是以性命作孤注一掷。 海马萧麟鼓着勇气,在这寒流中,拚命挣扎。还算他身躯健壮异常,居然能抵抗着这种寒冷,居然从水中泅到对岸。这边江岸一带,散散落落也有些人家,紧靠着一处小码头,于停处泊着十几只船。海马萧麟,决不敢动这种成队的船只,因为人单势孤,假若把这些渔户们招惹起渔船不止,不易得手,反倒许把命送在他们手中。 避开了这大队的渔船,沿着江边上,又出了有两三箭地,见一片苇塘下拴着两只渔船,一只船黑沉沉的,那一只船中灯光很亮。这两只船都拴在一块礁石上,你若动他一只,必被船上人觉查。海马萧麟遂从这没有灯光的船只,从水里翻上来。 到了船后哨,海马萧麟此时冻得几乎不能支持了,在水内鼓着勇气,拚命凫水时,还觉着可以支持,此时全身如同渡到冰窖中,一上了渔船,寒风阵阵吹在身上,那水淋淋的衣服,就要冻结,头面上如同被针扎着一般,疼痛异常。 海马萧麟强自忍耐着,轻着脚步转到船舱的左侧,侧耳往里细听了听,里边也有人睡得正浓。海马萧麟不敢招惹他,遂从船弦上转过来越过第二只船,可是任凭海马萧麟如何小心,这一身冰冷的湿衣,动作上愈显着失去了灵活。 好容易凑到了船上窗旁,这时候已经不早了,可是里面正有两人在说着话。 海马萧麟把纸窗点破一个小孔,往里查看时,这舱中地方不大,收拾的十分干净,在迎着舱门一铺木床,上面放着一个小桌,桌上杯盘全摆满了,两个渔夫一老一少喝着酒说着话。 海马萧麟不禁自己摇头叹息,个人在凤尾帮中自命是一条英雄,可是到如今,落到这般地步,既无名,又无利,还落了个帮匪之名,反不如这两个渔家,自食其力,自在逍遥,无拘无束,网鲜鱼,沽美酒,像他们多么安闲快乐,现在自己反弄到这么狼狈,真不如人家了。 自己略微查看了看,想到对面危险的情形,已经立时等待我放过船去一同逃得性命,我不下手等待何时?自己轻轻把身形移动,从船弦绕过来。海马萧麟还得是把那只有人没有灯的船移动开,只要把船离开附近,舱中睡着的渔夫,就是再醒转也无所惧,好歹叫他洗个凉水澡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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