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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二


  穿云燕子沙斌九知道自己落了空招,赶忙身躯往前一耸,掌中的杆棒也用足了力量,向上一抖,人随棒起,竟自猛拔起来,沙斌九这种身形巧快,运用灵活,在这种地方,独见出功夫来。身躯向上拔起,蹿起到丈余高,反倒仰面朝天倒向后栽去,竟使用“云里翻身”“细胸巧翻云”轻功中最难练的一种小巧的身法,身躯往下一落,在半空一个翻转,反倒向后退出一丈多远来,轻飘飘往地上一落,竟到了致果老方丈的背后。他掌中的紫藤杆棒,在脚尖一点地时,已经抖起,杆棒头奔致果老方丈的“脑户穴”点去。他这种腕力使足杆棒往前一抖,棒身笔直,往前送的式子疾,能当花枪一样使用,用点扎刺的手法,这种招数完全在个人的火候深浅。

  这条杆棒递得快,棒头已到了老方丈的脑后,致果老方丈只微把身形往左一带,半转身左臂轻轻一翻,用掌缘一隔杆棒,可是右脚已然换过步去,反往里一欺,身形往前撞,右掌贴着杆棒下“横身打虎掌”。这种掌式是力贯丹田,撞到右臂上,贯注到掌心,掌力带着劲风往外一挥,任凭这穿云燕子沙斌九身形多么灵巧,闪避得多么疾,无奈这一掌,身形掌力完全用到了。沙斌九一个“鹞子翻身”,脚底下倒是也用脚尖点着了地,可是往外纵的略慢一些,已被掌风扫着了他的右肋后,身形被震得直腾出一丈多远,这还是仗着他自己已经纵身跃起,赶到往下落时,可完全不是他自己的力量了,双足想找地是不成了,竟自砰的一声摔在地上。

  这穿云燕子沙斌九他在被摔之下,把四肢猛往起用力一提,算是只有臀部和脊骨尾着地,丝毫受不了伤,上半身往后一仰时,鲤鱼打挺全身腾起,轻快异常。一转身向致果老方丈一拱手道,“老方丈手法果然高明,沙斌九不度德不量力,咎由自取,不过老方丈你未必是福,大祸临头终有你信得沙斌九逆耳忠言之时,再会了。”

  转身要走,致果老方丈一俯身把杆棒捡起,双手捧着杆棒往前紧抢了三步,说:“沙施主胜负已分之下,老衲倒可以领谢你这片良言相劝,不过我不会被你的话动摇,我是应劫罹难,少林寺应有的劫运,老衲无力避免。老衲已经如同‘俎上肉’‘阶下囚’任人宰割,施主请收杆棒,恕老衲不远送了。”

  一抖手把杆棒给抛过去,沙斌九接到掌中说道:“老方丈我沙斌九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法力,能够抗这次的劫难,告辞了。”

  他把杆棒围在腰间,腾身纵起扑向山门,一耸身飞纵上山门上面,竟自越出少林寺。

  就在他身形将要隐去时,涵一大师也从那山门上脱身下来,到了老方丈面前往地上一跪道:“弟子自从被方丈度入佛门,却带来了一身冤业,我本想一身磨难,以一身当之,老方丈竟要以佛祖舍身度人之念,来救我同登彼岸,弟子粉身碎骨难报洪恩。只是老方丈也应该放眼看一看,这班恶魔们铩羽而去,倘然卷土重来,也就是少林寺一片劫灰之时了。弟子居心何忍,老方丈也对不起佛祖昌大少林之意,还是放弟子去吧!”

  致果老方丈带着很悲痛的声音长叹一声说:“涵一,我何尝看不明眼前的利害,我修炼数十年,虽不能大彻大悟,也还能辨查得出眼前的局势。现在你纵然离开是非地,我少林寺也要化成一片劫灰,难脱劫难,还不如你既入佛门,以身报佛祖,叫他们来成全我们,不也是一件很好的事么?眼前的事不必再讲了,有时人力可胜天,或者也就许以我们的力量脱过这步大难,我们也算是在佛门中造下一番功德,不必多讲,安心回达摩院去吧!”

  涵一大师对于方丈这种措置实有不解处,自己也不能再走了,只得转回达摩院去。

  涵一大师回到自己禅房中,默想过去未来,自己认定了这一身孽债牵缠,几时方休,眼见得从自己来到少林寺中,给这位致果老方丈引起了无边祸患,佛门善地,化作是非场。不过自身对于致果老方丈这种仁慈度世之心,敬仰到五体投地,入少林寺蒙他剃度为僧,自己很想着能够消除魔障,逃出是非场。哪知道反倒为这清静禅林平添了无边隐患,自己的罪孽越发不可赎了,屡次地向老方丈追问,何必把这一身多难的人留在寺中,可是他的答对是前因后果,非比寻常,我是应劫罹难而来,无论走到什么地方也脱不过这些魔障,这种事真难讲下去了。自己就不明白何必非把我这多灾多难的人留在寺中,我一心逃出少林寺,远走天南,暂时避祸,老方丈却不允许,这真是叫我至死不明的事,他一番好意我焉肯辜负他,故此不能固执的非走不可了。只好等待着祸变临头,尽我一身所有之力,来应付而已!自己在禅房中静坐了两个时辰,调息养神,赶到白天仍然按照平常的情形念经理佛,参禅调息,做完了功课之外,立刻不肯在达摩院中待下去,却转到大佛殿前,在各殿中闲游了一番,走向山门。

  涵一大师在少林寺中不受拘束,他是带艺入少林,不用现在本门中锻炼武功。

  站在山门前,向两边山道上望着,时当中午之后,这里寂静异常。这一带碧树千章,山花满地,涧水从那小桥下流过去,水激在石头上,发出一片璁峥之声,野鸟飞翔,在林木间悠然自得。

  涵一大师环顾自身,早年仗剑走江湖,以一身所学,要完成自己的抱负,但是所经所历那种诡诈人生,险恶的仕途,虽有一身精纯的武功,也叫自己可怕。逃亡海上,又入佛门,灾难依然未了,危机四伏。一旦暴发起来,恐怕这座庄严宝刹也要难脱劫难,反不如林中小鸟脱身名利外,不入是非场。

  涵一大师感慨身世,无限凄凉,转身走入山门,奔西边配殿的旁角门,才到角门前,耳中忽然听到山门那边有人说话的声音。

  涵一大师回身看时,见两个门头僧站在那里,正跟一个奇形怪状的僧人说着话,似乎在争执着什么。细看这僧人约有四十多岁,身量高大,虎背熊腰,赤红的一张脸,满脸的横肉,浓眉巨目,狮鼻大口,凶暴之相,决不像个僧人。穿着件灰色僧袍,跟他的身体颇不趁合,因为他身体过于高大,这件僧袍短着有半尺,下面白袜,僧鞋,却全是新做的。不论从什么地方看,身体跟着衣服处处不合。

  涵一大师遂转身走过去,来到山门前,门头僧忙向涵一大师打着礼,说道:“大师你给评评理,同是佛门弟子,谁能欺负谁,他既然要入我们少林寺,为什么不守寺规,稍一拦阻,还是强暴异常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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