梦远书城 > 郑证因 > 贞娘屠虎记 | 上页 下页 |
七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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屠耐贞对于他这种情形,本不能忍耐的,只是事情没到了最后关头上,还要忍耐一步,倒要看清楚了他的心意和来人的举动,真到了不得已时,自己和他们落个同归于尽,也就是了!屠耐贞拿定主意,只好低头忍受,向他说道:“我们做女人的一个钱不值,由着你办吧!你头里走,把桌椅安置好,我这就去。” 蒋鹏飞这才把怒气略消,点头说道:“你能明白些,我们全家生活,全不至于再困难了。实话告诉你,大富大贵没有,丰衣足食准可以保住了。” 屠耐贞低着头收拾杯筷菜肴,对于他的话只当耳旁风,哪还敢细听。 蒋鹏飞走出厨房,慧珠姑娘抬起头来,看了看嫂嫂,愤然说道:“嫂嫂,我哥哥所说的全是什么话?难道你就这么忍受下去么?” 屠耐贞心里一阵难过,强自把眼泪忍住,惨然说道:“妹妹,你不叫我忍受又该怎样?遇到这种男人我自认命了。” 慧珠姑娘冷笑一声道:“很好!只要嫂嫂你认命就行,饭菜全弄好,这里不用我了。”说罢,气恨恨走出厨房。 屠耐贞望着慧珠的后影惨然落下泪来,自言自语道:“妹妹,你也恨我了,嫂嫂的心总会让你看个明白。” 这时,蒋鹏飞已经在客屋门口招呼催促屠耐贞赶紧把酒菜送过去。 屠耐贞答应着,把酒菜等全放在木盘内,送进客屋中,蒋鹏飞将桌椅已经摆好,三人是“品”字式坐下。那个姓杜的坐在上首,那姓张的坐在左边,蒋鹏飞在右边陪着,自己端着木盘进来,蒋鹏飞是连接也不接。 屠耐贞万分无奈,来至桌案前,向这两个东家略打招呼,把杯筷全放到各人面前,酒菜等全放好,酒壶放在桌边上,蒋鹏飞瞪了屠耐贞一眼,屠耐贞是神色自然,转身退了出来。屋中的三人哈哈一笑,屠耐贞也不知是否在笑自己,仍然回到厨房,伺候着他们添菜添饭。 这时客屋中已然畅饮起来,可是蒋鹏飞不时地呼唤屠耐贞,要酒要菜。 屠耐贞只好照样给送进去,但是第二次,那个姓张的却把屠耐贞招呼住道:“嫂嫂,你别走,我们屡次到你府上招扰,这么麻烦你,叫我们于心不安,小弟我敬嫂嫂你一杯。” 屠耐贞把气压住,向这姓张的东家说道:“谢谢张五爷,我历来不会饮酒,我们这一家,蒙东家们格外地照应,我们是万分感激,款待不周,请杜四爷、张五爷原谅!” 说着话转身就走,从眼角中看到蒋鹏飞腮边微带着笑容,并现着很得意的神色。 屠耐贞走到客屋门,那个姓张的却笑着说道:“嫂嫂,你别走,我还有一点事领教。” 屠耐贞把身形半转,偏着脸说道:“五爷还有什么事?灶上还做着菜,我得去看看呢!” 那张五爷却像已经有了几分酒意,嘻嘻地笑说道:“菜烧坏了不要紧,我的话不说不成。我听说嫂嫂也有很好的功夫,你原来是名镖师屠金榜之女,实不相瞒,我们弟兄好歹全练过三年五载,想跟嫂嫂你领教领教!也叫我们学学高招。” 屠耐贞只好把身躯转过来说道:“你说的一些不差,我老爹爹是保镖的达官,吃那行饭已经好几十年了,我虽然也练过三年五载,不过一个女流,练不出什么来,张五爷的美意,我可实在不敢从命,我从小在娘家,还没和男人动过手呢!现在在蒋家做儿媳妇,哪敢那么随便。” 说到这儿,向蒋鹏飞瞪了一眼,见他手捺着酒杯,两眼看着杯中,连头也不抬,眼皮不撩,正面那坐着的杜四爷,却发话道:“五弟你今夜可算栽了,嫂嫂是一点面子没给你,你还有脸在这儿坐着。” 那张五爷却说道:“嫂嫂,你听见了?你这么不赏我一点脸面,叫我太难堪了。我向嫂嫂所求的两样,反正你得答应一样,咱们较量功夫,或是你干我一杯酒,这两样你要全推辞了,叫我怎样再出这个门呢?来个省事的,我敬嫂嫂一杯吧!” 他说着把自己的一杯酒端起来赶到门口,向屠耐贞面前一递,神色上十分轻薄。 屠耐贞此时是忍无可忍,一抬手把酒杯打翻在地上,杯中的酒,泼了这张五爷一身。 屠耐贞柳眉紧蹙,面色铁青,厉声说道:“请你放尊重一些,我们是良善人家的儿女,你把我屠耐贞看作何如人?莫以为是我们的东家,衣食供养出在你们身上,我全家老小任凭摆治,我们是凭人赚钱,凭本领赚钱,不能把妻女全搭上。你要认清楚了,万胜镖局屠金榜的女儿,不是那下流无耻的女人可比,我宁愿饿死也不能把这道路走错。你们这样对付我,难道把我这个女人看成一钱不值?我丈夫虽然在你们手底下,你们就丝毫不肯为他稍留脸面么?” 屠耐贞这番话说完,闯出屋来,把客屋门砰的一摔,紧往后跑来。可是听得他们竟一阵狂笑,屠耐贞此时已气炸了肺,跑到自己屋中,想到自己和这恶徒翻脸的时候,那下流丈夫,他竟自连眼皮也不撩,也不看也不管,真想不到他无耻到这般地步,真不知世上会有这种事,这种人。 屠耐贞愤怒之下,竟自伸手把墙上的一口剑掣出鞘来,仰天叹息道:“老爹爹,你把女儿抚养这么大,自己无儿,想给我找个好丈夫,你到了晚年,有这女儿、女婿也好做个倚靠。爹爹,你害了女儿,害了你自己,你心性太直,信任人太过,不给我打听明白了,亲手把女儿送到火坑里。如今可完了,竹篮打水,你落了一场空,我可顾不得你了。” 屠耐贞是绝不想活着,横剑就要自刎,但是身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。 桂儿已然醒转,他爬了起来,看着娘拿着宝剑哭着自言自语,小孩子不懂什么事,把他臂后一摸,哭了起来,在这骨肉连心之下,任凭屠耐贞怎样心肠狠,也不忍舍弃娇儿一死了。把宝剑往地下一扔,一转身,把桂儿搂在怀中,坐在炕边上痛哭起来。他正在哭着,风门一开,蒋鹏飞走进屋来,倒背着手,怒目相视,厉声呵斥道:“你号丧什么?你有什么委屈?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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