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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书文选凡例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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﹛胡案:此《凡例》当是附于上《表》后进呈的。﹜ 一、明人制义,体凡屡变。自洪、永至化、治,百余年中,皆恪遵传注,体会语气,谨守绳墨,尺寸不踰。至正、嘉作者,始能以古文为时文,融液经史,使题之义藴隐显曲畅,为明文之极盛。隆、万间,兼讲机法,务为灵变,虽巧密有加,而气体苶然矣。至启、祯诸家,则穷思毕精,务为奇特,包络载籍,刻雕物情,凡胸中所欲言者,皆借题以发之。就其善者,可兴可观,光气自不可泯。凡此数种,各有所长,亦各有其蔽。故化、治以前,择其简要亲切稍有精彩者,其直写传注,寥寥数语,及对比改换字面而义意无别者,不与焉。正、嘉则专取气息醇古,实有发挥者,其规模虽具,精义无存,及剽袭先儒语录,肤殻平衍者不与焉。隆、万为明文之衰,必气质端重,间架浑成,巧不伤雅,乃无流弊。其专事凌驾,轻剽促隘,虽有机趣,而按之无实理真气者,不与焉。 至启、祯名家之杰特者,其思力所造,塗径所开,或为前辈所不能到。其余杂家,则偭弃规矩以为新奇,剽剥经子以为古奥,雕琢字句以为工雅。书卷虽富,辞气虽丰,而圣经贤传本义转为所蔽蚀,故别而去之,不使与卓然名家者相混也。凡此数种,体制格调,各不相类。若总为一集,转觉尨杂无章。谨分化、治以上为一集,正、嘉为一集,隆、万为一集,启、祯为一集,使学者得溯其相承相变之源流,而各取所长。至于我朝,人文蔚起,守洪、永以来之准绳,而加以变化,探正、嘉作者之义藴,而挹其精华,取隆、万之灵巧,启、祯之恢奇,而去其轻浮险谲。兼收众美,各名一家,合之共为一集。前代之文总四百八十六篇,国朝之文总二百九十七篇。昔宋臣曾巩尝称《诗》《书》之文,作者非一,相去千余年,而其所发明,更相表里,如一人之说,惟其理之一也。况制科之文,诂四子之书者乎?故凡所录取,皆以发明义理,清真古雅,言必有物为宗,庶可以宣圣主之教思,正学者之趋向。 一、唐臣韩愈有言:“文无难易,惟其是耳。”李翱又云:“创意造言,各不相师,而其归则一。”即愈所谓是也。文之清真者,惟其理之是而巳,即翱所谓创意也。文之古雅者,惟其辞之是而已,即翱所谓造言也。而依于理以达乎其词者,则存乎气。气也者,各称其资材,而视所学之浅深以为充歉者也。欲理之明,必溯源《六经》,而切究乎宋元诸儒之说;欲辞之当,必贴合题义,而取材于三代两汉之书;欲气之昌,必以义理洒濯其心,而沈潜反复于周秦盛汉唐宋大家之古文。兼是三者,然后能清真古雅,而言皆有物。故凡用意险仄纤巧,而于大义无所开通,敷辞割裂卤莽,而与本文不相切比,及驱驾气势而无真气者,虽旧号名篇,概置不录。 一、有明正、嘉以前先辈之文,有极平淡简朴而清古可味者,惟间存一二。盖必天资最高,变化于古文,久乃得之,非中材所能仿效也。启、祯杂家余习,至于国初,犹未能尽涤。一时名稿中,颇有脍炙人口,而按以文律,求以题义,则未能脗合,不可以为法程者,必严辨而慎取之。至乡会试闱墨,则有其文未为极致,而章妥句适,脉理清晰,亦间存一二。俾中材之士,得量其力所能至而取道焉,庶不致茫无畔岸,而误入于歧途也。 一、先辈名家小题文多备极巧心,但美不胜收,且非乡会场程式,兹编不录。其单句有实理可发挥,及中截数何,承上起下、转关过脉者,或上全下偏、下全上偏者,仍自入选。 一、向来程墨房书、行书各有专选,今总为一集,惟《程墨》于本篇人名下注记,余不细加区别。间有生前未与甲乙科,而文已行世不可泯没者,亦并登选,俾皓首穷经之士,无遗憾于泉壤焉。 一、文章之道,与年俱进,故曹植自言“其文必随时改定。”每见名家文稿,多晩年自订,或生徒编辑,往往有与初本绝不相类者,故凡其人见存者,文皆不录。 一、文之义藴深微,法律变化者,必于总批、旁批揭岀,乃可使学者知所取法。然题有定理,理无二致,其中指要,若已经前人阐发,不可复易,则仍旧承用,以“原评”二字别之。 一、前人流传名篇,间有字句率易,义理或未妥者,向来各家选本,多有节删互异之处,今择其尤当者从之。其未经诸选摘发而稍加改易者,亦间有之。至于全文俱佳,语句偶讹,难为改易者,必细摘出,亦恐贻误后学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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