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寄言


  康熙六十一年,河决朱家海,漫入洪泽湖。时沧洲督河仆告以障塞黄流入湖之口,急于塞决河,沧洲深以为然,而寻即世。继事者遂以黄流人湖,而清湖中见田数千顷为瑞,则此时已成不可治之疾矣。今淮、扬、徐、泗之民,惟知归怨于高公拆磨盘墩,开新闸,不知淮流涨溢,成于洪泽之淤垫者十之七,增于清口运河之淤垫者十之三。土人之议及友人之书附览,望博咨审察,若果有当,则以至诚开导。任事者告以万口同声,而吾兄亦实见其宜,然万不可言闻之于仆,缘高公移闸坼墩时,淮扬士民积薄为厚,聚少为多,而言其误,洋溢于京师。仆与高旧好,再书争之,而事已垂成,不得已以告于吾君。西林出视河,又切言早宜修救。不意西林至淮,旬月中水落波平,转谓仆所言不实,以至有今日。

  目今舍土人所建三策,虽神禹复生,无能为谋。盖非利害切身,积久考验,不能灼知水土之情;非实有与民同患之心,不能以身任利害。仆见恶于九卿要人,自廷议北河始。仆谓非于淀外别开一河,导浊流直达海口,则忧无可弭。要人,日子书屋中人也。顾总河李宫保之明达,久谙河事,吾辈乃绌所奏,而用书屋中议,如无成功,孰任其咎?仆曰:“其然,诸公连章治某之罪可也。”不得已,乃私于用方。及西林鄂公,参用仆议之二三数年中,幸无大决。及直督决计复霸州、固安故道,则不崇朝而灾及于田庐矣。盖故道本不当改,既改至数十年后,地形、人事、物理大异于前,必不可复。用方解任,与仆相见于京师,乃曰:“吾今而知子淀外开河之议,终不可易也。”

  夫以用方之实心为民,与仆相信之深,尚不能全用仆议于莅事之初。盖隐伏之害与剙建之法,惟水土为难先见。若吾兄不能得于同事者,则惟直陈于圣主,除蒸黎之沈忧,建百年之长利,虽以身任怨恶可也。且既入事中,此时不言,他日情见势屈,圣主责言,可以不知谢乎?况众口哓哓,安知无以上达者?余不赘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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