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猛虎行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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〔一作猛虎吟。按《乐府诗集》:王僧虔《技录》:相和歌平调七曲内有猛虎行,古辞云:“饥不从猛虎食,暮不从野雀栖。野雀安无巢,游子为谁骄。”盖取首句二字以命题也。〕 朝作猛虎行,暮作猛虎吟。〔一作“行亦猛虎吟,坐亦猛虎吟。”〕 肠断非关陇头水,泪下不为雍门琴。 旌旗〔缪本作“旍旌”,误。“旍”字即“旌”字也〕缤纷两河道,战鼓惊山欲倾〔萧本作“颠”〕倒。 秦人半作燕地囚,胡马翻衔洛阳草。 一输一失关下兵,朝降夕叛幽蓟城。 巨鳌未斩海水动,鱼龙奔走安得宁。 〔《陇头歌》“陇头流水,鸣声幽咽。遥望秦川,肝肠断绝。”详见二卷注。〕 〔《说苑》:雍门子周以琴见孟尝君,孟尝君曰:“先生鼓琴,亦能令文悲乎?”雍门子周曰:“臣之所能令悲者,穷穷焉固无乐已。臣一为之徽胶援琴而长太息,则流涕沾襟矣。今若足下,千乘之君也,虽有善鼓琴者,固未能令足下悲也。然臣之所为足下悲者,事也。夫声敌帝而困秦者,君也;连南面之约,南面而伐楚者,又君也。天下未尝无事,不从则横,从成则楚王,横成则秦帝。楚王秦帝而报雠于弱薛,譬之摩萧刀而伐朝菌也,必不留行矣。天下有识之士,无不为足下寒心者,千秋万岁之后,庙堂必不血食矣。高台既以坏,曲池既以渐,坟墓既以下而青廷矣。婴儿竖子樵采薪荛者,蹢躅其足而歌其上,众人见之,无不愀焉为足下悲之,曰:‘夫以孟尝君尊贵,乃可使若此乎’?”于是孟尝君泫然,泣涕承睫而未陨。雍门子周引琴而鼓之,徐动宫徴,微挥羽角,切终而成曲。孟尝君涕浪污增欷而就之曰:“先生之鼓琴,令文若破国亡邑之人也。”〕 〔《家语》:旌旗缤纷,下蟠于地。《韵会》:缤纷,杂乱之貌。一曰盛也。两河道,谓河南、河北两道也。〕 〔《太平御览》:《三秦记》曰:荆轲入秦,为燕太子报仇,把秦王衣袖曰:“宁为秦地鬼,不为燕地囚。”《通鉴》:“天宝十四载十一月,安禄山发所部兵及同罗、奚、契丹、室韦凡十五万众,反于范阳,引兵而南,步骑精锐,烟尘千里,鼓噪震地。时海内久承平,百姓累世不识兵革,猝闻范阳兵起,远近震骇,所过州县,望风瓦解。十二月,陷东京。丙戌,高仙芝将五万人发长安,上遣宦者边令诚监其军,屯于陕。会封常清战败,帅余众至陕,谓仙芝曰:‘潼关无兵,若贼豕突入关,则长安危矣。陕不可守,不如引兵先据潼关以拒之’。”仙芝乃帅见兵西趣潼关。贼寻至,官军狼狈走,无复部伍,士马相腾践,死者甚众。至潼关,修完守备,贼至,不得入而去。临汝、弘农、济阴、濮阳、云中诸郡,皆降于禄山。边令诚入奏事,具言仙芝、常清挠败之状,且云:“常清以贼摇众,而仙芝弃陕地数百里。上大怒,遣令诚赍敕即军中斩仙芝、常清。”太白意以仙芝不战而走,损伤士马,既一输矣,明皇不责以桑榆之效,而按以失律之诛,非又一失着乎?盖高将本非孱帅,弃灵宝而守潼关,旧史谓贼骑至关已有备,不能攻而去,仙芝之力也。是其策亦非谬。计自出军至被戮,仅仅十八日,驱乌合之兵,当鸱张之虏,为日无多,徒以宦者一言而遽弃干城之将,太白盖深以为非矣。 又按《通鉴》:十二月,常山太守颜杲卿起兵,命崔安石等徇诸郡,云:“大军已下井陉,朝夕当至,先平河北诸郡,先下者赏,后至者诛。”于是河北诸郡响应,凡十七郡皆归朝廷,其附禄山者,唯范阳、卢龙、密云、渔阳、汲、邺六郡而已。杲卿起兵裁八日,守备未完,史思明、蔡希德引兵击诸郡之不从者,所过残灭。于是广平、钜鹿、“赵、上谷、博陵、文安、魏、信都等郡复为贼守。”“朝降夕叛幽蓟城。”皆指此事。旧注引史思明归降复叛事,非是。〕 颇似楚汉时,翻覆无定止。 朝过博浪沙,暮入〔《文苑英华》作“宿”〕淮阴市。 张良未遇韩信贫,刘项存亡在两臣。 暂到下邳受兵略,来投漂母作主人。 贤哲〔《文苑英华》作“达”〕栖栖古如此,今时亦弃〔《文苑英华》作“今将弃掷”〕青云士。 有策不敢犯〔文苑华华作“干”〕龙鳞,窜身南国避胡尘。 宝书玉〔《文苑英华》作“长”〕剑挂〔《文苑英华》作“束”〕高阁,金鞍骏马散故人。 昨日方为宣城客,掣铃交通二千石。 有时六博快壮〔一作“寸”〕心,绕床三匝呼一掷。 〔潜夫论:留侯张良,韩公族,姬姓也。秦始皇灭韩,良散家赀千万,为韩报仇,击始皇于博浪沙中,误椎副车。秦索贼急,良乃变姓为张,匿于下邳。遇神仙黄石公,遗之兵法。及沛公之起也,良往属焉。《史记》:韩信,淮阴人也。钓于城下,诸母漂,有一母见信饥,饭信,竟漂数十日。信谓漂母曰:“吾必有以重报母。”母曰:“吾哀王孙而进食,岂望报乎?”汉五年,信为楚王,至国,召所从食漂母,赐千金。韦昭曰:以水击絮为漂。《晋书》熊远传:刘项存亡,在此一举。《韩非子》:夫龙之为虫也,可扰狎而骑也。然其喉下有逆鳞径尺,人有婴之,则必杀人。人主亦有逆鳞,说之者能无婴人主之逆鳞,则几矣。《春秋》考异邮》:孔子使子夏等十四人求周《史记》,得百二十国宝书。〕 〔《说苑》:襄成君衣翠衣,帯玉剑。唐时官署多悬铃于外,有事报闻,则引铃以代传呼。掣,曵也。掣铃即引铃也。《汉书》:郡守掌治其郡,秩二千石。景帝中二年,更名太守。《册府元龟》:二千石者,今之刺史也。《史记》:斗鸡走狗,六博蹋鞠。索隐曰:王逸云:博,著也。行六棋,故云六博。《说文》:簙,局戏也,六箸十二棋也。古者乌胄作簙。《晋书》:刘毅于东府聚摴蒱,太掷一判应至数百万,余人并黑犊以还,惟刘毅次掷得雉,大喜,蹇衣绕床,叫谓同坐曰:“非不能卢,不事此耳。”邳,音批。掣,音彻。〕 楚人每道张旭奇,心藏风云世莫知。 三吴邦伯皆〔一作“多。”〕顾盼,〔许本作“盼”,胡本、缪本作“眄。”〕四海雄〔《文苑英华》作“豪”〕侠两追随〔一作“皆相推”,胡本作“相追随”〕。 萧曹曾〔《文苑英华》作“亦”〕作沛中吏,攀龙附凤当〔《文苑英华》作“皆”〕有时。 溧阳酒楼三月春,杨花茫茫〔一作“漠漠”〕愁杀人。 胡雏绿眼吹玉笛,吴歌白纻飞梁尘。 丈夫相见〔一作“到处”〕且为乐,槌牛挝鼓会众宾。 我从此去钓东海,得鱼笑寄情相亲。 〔《宣和书谱》:张旭,苏州人,官至长史。初为尝熟尉时,有老人持牒求判,信宿又来,旭怒而责之。老人曰:“爱公墨妙,欲家藏,无他也。”老人因复出其父书,旭视之,天下奇笔也,自是尽其法。旭喜酒,叫呼狂走,方落笔。一日酒酣,以发濡墨作大字,既醒视之,自以为神,不可复得。尝言初见担夫争道,又闻鼓吹而知笔意,及观公孙大娘舞剑,然后得其神。其名本以颠草,至于小楷行书,又复不减草字之妙。其草字虽奇怪百出,而求其源流,无一点画不该规矩者,或谓张颠不颠者是也。后之论书,凡欧、虞、褚、薛,皆有异论,至旭无非短者。 《水经注》:吴后分为三,世号三吴。吴兴、吴郡、会稽也。书·召诰:命庶殷侯甸、男邦伯。孔传曰:邦伯,方伯,即州牧也。《史记》:曹参者,沛人也。秦时为沛狱掾,而萧何为主吏,居县为豪吏矣。 《汉书》:攀龙附凤,并乘天衢。溧阳县以在溧水之阳而名,本汉旧县,属丹阳郡。唐时属江南道之宣州。《晋书》:白纻舞。按舞辞有巾袍之言,纻本吴地所出,宜是吴舞也。晋俳歌又云:“皎皎白绪,节节为双。”吴音呼绪为纻,疑白纻即白绪也。七略:汉兴,鲁人虞公善雅歌,发声尽动梁上尘。《史记》:魏尚为云中守,五日一椎牛,飨宾客军吏舍人。《说文》:椎,击也。《韵会》:挝,击也。《庄子》:任公子投竿东海,旦旦而钓。〕 〔琦按:是诗当是天宝十五载之春,太白与张旭相遇于溧阳,而太白又将遨游东越,与旭宴别而作也。于时禄山叛逆,河北、河南州郡相继陷没,故有“旌旗缤纷两河道,战鼓惊山欲倾倒”之句。高仙芝所率之兵多关中子弟,今既败走,半为贼所擒虏,故有“秦人半作燕地囚”之句。又唐书·李泌传言贼掠子女玉帛,悉送范阳,是又燕地囚之一证也。东京既陷,则胡骑充斥,遍于郊坼,故有“胡马翻衘洛阳草”之句。明皇听宦者之谗,不责仙芝以孟明之效,而即加以子玉之诛,是贼再胜而官军再败也,故有“一输一失关下兵”之句。常山太守颜杲卿起兵讨贼,河北十七郡皆归朝廷,及常山破败,河北诸郡复为贼守,故有“朝降夕叛幽蓟城”之句。禄山方炽,未能授首,天下将帅,疲于奔命,故有“巨鳌未斩海水动,鱼龙奔走安得宁”之句。以下泛引张、韩未遇之事,以起已之怀长策而见弃当时窜身南国,流寓宣城,书剑萧条,仅寄壮心于六博,宜其有肠断泪下之悲矣。张旭以下六句,皆是美旭之词。旭尝为常熟尉,故以沛中豪吏比之,而赏其胸藏风云,知其必有遇合之时也。“溧阳酒楼”,指其相会之地;“三月杨花”,记其相遇之时。“丈夫相见且为乐,槌牛挝鼓会众宾”,想见一时在会诸人,多有四海雄侠,非握龊俦伍,倾心倒意,其乐宜矣。而太白如此,又将有东越之游,故曰“我从此去钓东海,得鱼笑寄情相亲”,以示眷念不忘之意。诗之大旨最为明晰。杨、萧二氏以“秦人半作燕地囚”为西京破后之事,“一输一失关下兵”,为哥舒翰灵宝败绩,潼关失守;“朝降夕叛幽蓟城”为史思明奉表归降,已复背叛。此皆十五载春三月以后事,引证殊欠甄确。或谓天宝十五载以前,长安未破,则与“秦人半作燕地囚”之句不合。河北十七郡虽归朝廷,而幽州乃范阳郡,蓟州乃渔阳郡,二州实为贼守,则与“朝降夕叛幽蓟城”之句不合,似未可以旧说为非也。 琦按:刘昫《唐书》:高仙芝领飞骑、彍骑及朔方、河西、陇西应赴京兵马,并召募关辅五万人,继封常清出潼关进讨。是其兵多秦人也。既败之后,半为燕人囚执。据此引证,有何不合?至于河北一道,俱为禄山所管辖之地,故举其大势而言曰幽蓟。〕 〔又按《唐书·地理志》,河北道盖古幽、冀二州之境。“蓟”字或是“冀”字之讹,亦未可定。若必据文责实,则思明之以幽、蓟降也,在至德二载之十二月,其叛也,在乾元元年之十月,相去一年。“朝降夕叛”之句,与此亦不相合。而与杲卿起兵八日之间,而诸郡降叛相寻,则甚当矣。况思明背逆之时,在太白流夜郎之后,诗中并无一语言及。而窜身南国,作客宣城,正天宝十五载时事,乃历历言之,故予断以为是年所作而无疑耳。或曰:张旭生卒,诸书皆无考,何以知是时尚在而与白相遇耶? 琦按:长史有乾元二年帖,见山谷集中。据此诗推之,则其时尚在可知矣。至萧氏訾此诗非太白之作,以为用事无伦理,徒尔肆为狂诞之词,首尾不相照,脉络不相贯,语意斐率,悲欢失据,必是他人诗窜入集中者。苏东坡、黄山谷于怀素草书“悲来乎”、“笑矣乎”等作,尝致辨矣。愚于此篇亦有疑焉。今细阅之,其所谓无伦理、肆狂诞者,必是“楚汉翻覆”,“刘项存亡”等字,疑其有高视禄山之意,而不知正是伤时之不能收揽英雄,遂使逆竖得以苍狂耳。何为以数字之辞,而害一章之意耶?至其悲也,以时遇之艰;其欢也,以得朋之庆。两意本不相碍,首尾一贯,脉络分明,浩气神行,浑然无迹,有识之士,自能别之。 “盼”普患切,“攀”去声,“盻”音系,眄音免。三字音既不同,义亦各别,世多混书,非也。“槌”与“追”同,传追切,音锤。“挝”职瓜切,音髽。〕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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