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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八 记上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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▼天平军节度使厅壁记 元和十四年春二月,王师平河南负固之地十有二州。宪宗视地图户版,俾参其地。三月有诏,其以曹、濮、棣、郓为一隅,按部三郡,统兵三万。乃新其军,锡号天平。盖承天威,以平暴悖,志动掦休,在称为雄。新邦始徕,污俗犹用,朝廷革之以渐,故命功臣或办吏以帅焉。大和三年冬,天平监军使以故候病闻。上方注意治本,乃以牙璋玉节,鼎右仆射官称,赐东都留守令狐公,曰:“予择文武惟汝兼,前年镇汴州有显庸,往年弼宪宗有素贵。徒得君重,刚吾四支。”公西拜稽首,登车有耀。不踰旬,祗治所,夹清河而域之。 惟郓州在春秋为须句之国,涉汉为济东,盖《禹贡》兖州之域。宣精在上,奎为文宿;画野在下,鲁为儒乡。故其人知书,风俗信厚。天宝末,大憝起于幽都,虏将因兵锋取其地,右勇左德,积六十年。公之来思,如古医之治剧病,宣泄熙养,气还神复。大凡抗诏条国式于身以先之,示菲约以裕人,信赏罚以格物。物力日完,人风自移。涉月报政,踰年鼎治。牙门之容,暨暨而恭;垒门之容,仡仡而和;里中之容,阗阗而遂。劳者以安,去者以归。分星不摇,田祖降福。凡革前非,罢供第无名钱岁巨万,菽粟如之,锦缯且千两。去苛法急征毁家偿租之令,故流庸自占四万室。众无吁咨,和气乃来。三田仍稔,草木咸瑞,岂偶尔哉! 初,斯堂西墉有刺史记,而元戎雄尊之位,虚其左方,岂有待邪?公命愚志之,俾来者仰公知变风之自。大和五年夏四月二十六日记。 ▼汴州刺史厅壁记 本朝以浚仪为汴州刺史治所。自隋酾新渠,吸黄河而东行,州含其枢,为天下剧。内屏王室,东雄诸侯。居无事时,常带廉察使。兵兴已还,益以节旄。用人得否,系国轻重。长庆四年,诏书命河南尹敦煌令狐公来莅来刺,锡之介圭,使印兵符。汴人交贺,肴醳腾贵。惟是邦始都于魏惠王,始郡于宇文周。星躔回环,天驷垂光。地为四战,故其俗右武;人具五都,故其气习豪。 公自为宰相时,已熟四方之利病,凡所戾止,参然前知。既视事三日,挹群吏与之言曰:吾食止圭田,吾用止公入。凡它给过制,伤廉浼洁者悉罢之,壹归乎公藏。凡曲防苛禁,不情乖体者悉刬之,壹出乎令典;凡关征船算,夺时专利者悉更之,壹遵乎诏条。然后刑丽事而详,赏以时而均,兴学以劝艺,示宽以化勇。居数月,而汴州人恂恂然无复故态。明年大成。议者若曰:奕奕浚都,国之咽熙。咀清咽和,旁畅四支。东夏黠马,由我以肥。是浚之治,非所泽于所履而已。 初,公七代祖在隋为纳言,大业中持节居此,亦号刺史,距今余二百年,公实能似。既拜阙,发鱼书,合左右契,由阼阶跻,遐踵前武。歆然如闻其馨香,肃然如睹其形容。信乎君子之泽远而有光辉也。它日,命游梁客志之,书于厅事。谨按前贤之在此堂者,张平原首之,陆氏撰节度使记,揭于东壁,详矣。今公命为刺史记,书于右端,谨月而日之,以公为冠。大和元年夏五月某日记。 ▼国学新修五经壁记 初,大历中,名儒张参为国子司业,始定五经,书于论堂东西厢之壁。辩齐鲁之音,取其宜;考古今之文,取其正。繇是诸生之师心曲学,偏听臆说,咸束之而归于大同。揭揭高悬,积六十岁,崩剥污蔑,淟然不鲜。今天子尚文章,尊典籍,于苑囿不加尺椽,而成均以治学上言,遽赐千万。时祭酒皥实尸之,博士公肃实佐之。国庠重严,过者必式。遂以羡赢,再新壁书。惩前土途不克以寿,乃析坚木,负墉而比之。其制如版牍而高广,其平如粉泽而洁滑。背施阴关,使众如一,附离之际,无迹而寻。堂皇靓深,两庑相照。申命国子能通法书者,分章揆日,逊其业而缮写焉。笔削既成,雠校既精,白黑彬斑,暸然飞动。以蒙来求,焕若星辰;以敬来趋,肃如神明;以疑来质,决若蓍蔡。由京师而风天下,覃及九译,咸知宗师,非止服逢掖者钻仰而已。于是学官某等暨生徒凡四百二十有八人,请金石刻,且歌之曰: 我有学宇,既倾而成之;我有壁经,既昧而明之。孰规摹之?孰发挥之?祭酒维齐,博士维韦。俾我学徒,弦歌以时。切切祁祁,不敖不嬉。庶乎道人,来采我诗。 余为礼部郎,凡瞽宗之事,得以与闻而关决之,故书此以移史官,俾志之,用得附于《艺文》之后云尔。 ▼汴州郑门新亭记 亭于西门,尊阙路也。实相公以心规,群僚以辞叶,而百工以乐成。斧斤无声,丹素有严。主人肃容,落以金石。走郑之门,嵚为右垣。黄河一支,滉漾北轩。前曕东顾,甍动轨直。含景生姿,遡空欲翔。汴城具八方之人,殊形诡言,而耳目一悦。 初公来临,拥节及门,驭吏曰:“此郑州门。”公心非之,若曰:“野哉!”居无何,即旧号而更之曰“郑门。”故事,王人大僚之去来,元侯前驱,翊门而旋,率立马尘坌中,挹策为礼。公心不然之,乃下亭令于执事,按亭东西函丈者三之有奇,而南北五之有赢。乐县宴豆,前后以位,棋阖对明,弭掀顺时。修梁衡建,中虚上荷,圆脊方廉,高卑中经。帘炉茵帟,文椸睆榻,储以应猝,周用而宜。乃命尹阍视亭长,抱关视掌固,启闭拚除,是谨是孜。锡命赐胙,劳迎赠饯,我当躬行,汝先汝蠲。挟膳提醪,生刍缟衣,我寮展事,靡问文武,汝唯汝从。凡入而修容,凡出而修軷,裼袭威仪,勿籍勿诃。 繇是贵人称诸朝,群吏咏于家,行者夸于道,与人同其安者,人人驿其声而吟之。始乎諓諓而成乎庞鸿,欲无文字不可也。公遂条白其所以然,远命学古者书之。公姓令狐氏,以文章典内外书命,以誉明登左右相,以飞语策免,以思材复征,自有浚师,无如今治,文武两炽,其古之大臣欤! ▼郑州刺史东厅壁记 古诸侯之居,公私皆曰寝,其它室曰便坐。今凡视事之所皆曰厅,其它室以辨方为称。今年郑州刺史杨君作东厅,既成而落之,且以书抵余为记。按《国章》以甲乙第方域,大凡环天子之居为雄州。郑实迩王畿,故望雄。视其版多贵人,且当大逵,故务剧。君侯始来三日,司税掾举七县董租之吏累百,君曰:“此百螣也。”悉罢之,用户符而输入益办。 司贡掾举梨林之征请户晓,君曰:“尽弛之勿籍。”用平贾而果益精。里无吏迹,民去痼疾,授牍占租,如临诅盟。土毛人力,日夕相长,故周岁而完焉,比年而愈肥。虽军兴馈挽旁午,大将牙旗往复相踵,而里中清夷,鸡犬音和。人既宁而物有余,政既成而日多暇。圜视旧宇,宜有以更之,且书得时,亦以谨始。因列名氏授受,月而日之,庶乎继践于兹者,知贯珠之首。其山望泽浸,土风甿俗,与前贤之耿光,备于正位。有天宝中词人杜頠之文在。 大和四年某月日。 ▼管城新驿记 大和二年闰三月,荥阳守归厚上言:“臣治所直天下大逵,肘武牢而咽东夏,谁何宜谨,启闭宜度。先是驿于城中,驿遽不时,四门牡键,通夕弗禁。请更于外隧,永永便安。”制曰:“可。”守臣奉诏,无征命,无夺时,糜羡财,募游手。逮八月既望,新驿成,郑人胥说,琢石而纪曰: 在兑之方,面玄负阳,门衔周道,墙荫行栗,境胜于外也。远购名材,旁延世工,塈途宣晳,瓴甓刚滑,术精于内也。蘧庐有甲乙,床帐有冬夏,庭容牙节,庑卧囊橐,示礼而不慁也。内庖外厩,高仓邃库,积薪就阳,峙刍就燥,有素而不愆也。主吏有第,役夫有区,师行者有飨亭,孥行者有别邸。周以高墉,乃楼其门。劳迎展蠲洁之敬,饯别起登临之思。溱洧波澜,嵩丘云烟,四时万象,来贶于我。走毂奔蹄,遄征急宣,入而忘劳,出必屡顾,其传舍之尤乎? 太守姓杨氏,字贞一,华阴弘农人。郑为雄州,非闻人大吏,不得在其选。夫驿之宜选于外也,前此二千石尝言之而重改作。若贞一可谓果于从政而决行其言,惜乎未施于大也。 ▼和州刺史厅壁记 历阳,古扬州之邑,于天文直南斗魁下,在春秋实句吴之封,后为楚所取。秦并天下,以隶九江,而六为九江治所。晋平吴,复隶淮南。至永兴初,自析为郡,益之以乌江。宋台建,目为南豫州,又益之以龙亢。梁之亡,北齐图霸功,拥贞阳侯以归,王僧辩来迎,会于兹地,二国和协,故更名“和州”。陈、隋间无所革。国朝因隋。武德中,更龙亢为含山。初,开元诏书以口算、第郡县为三品,是为下州;元和中,复命有司参校之,遂进品第一。 按见户万八千有奇,输缗钱十六万,岁贡纤纻二篚,吴牛苏二钧,糁鱏九瓮,茅搜七千两。镇曰梁山,浸曰历湖。田艺四谷,豢全六扰。庐有旨酒,庖有腴鱼。神仙故事,在郊在薮。玄元有台,彭铿有洞。名山曰鸡笼,名坞曰濡须。异有血阃,祥有沸井。城高而坚,亚父所营。州师五百,环峙于东。南濒江,划中流为水疆,揭旗树蕝,十有六戍。自孙权距陈,出入六代,常为宿兵之地,多以材能人处之。本朝混一,号为善部,然用人差轻,非复曩时之比也。 始余以尚书郎得谴刺连山,今也由巴东来牧。考前二邦之籍与版图,才什五六,而地征三之。究其所从来,生植有本。女工尚完坚,一经一纬,无文章交错之奇;男夫尚垦辟,功苦恋本,无即山近盬之逸。市无嗤眩,工无雕彤,无游人异物以迁其志。副征令者,率非外求。凡百为一出于农桑故也。繇是而言,瘠天下者,其在多巧乎! 宝历元年六月二十一日,刺史中山刘某记。 ▼山南西道节度使厅壁记 文皇帝初元,始画天下为十道。古荆梁之地,举曰山南,厥后析为东西,天汉之邦,实居右部。按梁州为都督治所,领十有五州,县道带蛮夷,山川扼陇蜀,故二千石有采访防御之名。兵兴多故,其任益重,澄清节钺,二柄兼委。 建中末,德宗南巡狩,偃翠华而徘徊,箫勺之音,洽于巴汉。戡难清宫,六龙言旋。乃下诏复除征繇,升州为府。等威班制,与歧益同。地既尊大,用人随异。故自兴元至大和五十年间,以勋庸佩相印者三,以謩明历真相者九,由台席授钺,未几复入相者再焉。磊落震耀,冠于天下。去年夏四月,今丞相赵郡公征还泰阶,遂命左仆射炖煌公往践其武。向之真相,及公而十焉。 初,公自河阳节度使入操国柄,其后镇宣武以礼悛犷悍,治天平以清去掊克,居大卤以仁苏荐饥。今来是都,蹑二三大君子之躅。道同气协,无所改更,如鼓和琴,布指成韵。羌夷砥平,旱麓发生。人无左言,乐有夏声。俗既富庶,居多闲暇。圜视府局,素阙者补之。 先是,公堂尝为行殿,人不敢斥,别营侯居。应门有闶,棨戟未具。公乃条白上言,诏下有司,可其奏。军门肃清,方有眉目,趋而入者,耸然生敬焉。惟梁山国也,其节用虎,出扬其威,入贮宜洁。旧处仄陋,黩其雄棱。公遂分宅之别斋,且据便地,暑曰节室,卜刚日乃迁焉。敬君命而壹民心,军中增气而知礼。戟衣既垂,师节既严,流眄屋壁,见前修之名氏列于坐右。第以梁州刺史鼎兴元尹记,与今称谓不合,因发函进牍于不佞,且曰:“我已饰东壁,以新志累子。”于是按南梁故事,起自始登斋坛之后为记云。 时开成二年,岁在丁巳,春二月某日记。 ▼山南西道新修驿路记 开成四年,梁州牧缺,上玩其印,凝旒深思曰:“伊尔卿族归氏,以文儒再世居喉舌。今天官贰卿融,能嗣其耿光,尝自内庭历南台,尹毂下,政事以试,可为元侯。”乃付印绶,进秩大宗伯兼御史大夫,玉节兽符,镇于妫墟。公拜手稽首曰:“臣融敢扬王休于天汉之域。” 既莅止,咨于群执事,求急病者先之。咸曰:“华阳黑水,昔称丑地,近者尝为王所,百态丕变,人风邑屋,与山水,俱一都之会,目为善部矣。唯驿遽之途,敧危隘束,其丑尚存,使如周道,在公熙指耳。”于是因年有秋,因府无事,军逸农隙,人思贾余。乃悬垦山刊木之佣,募其力;揆钻凿撞柲之用,庀其工;具舁辇畚锸之器,膺其要。鼛鼓以程之,糗醪以犒之。说使之令既下,奋行之徒坌集。我之提封踞右扶风,触剑阁千一百里。自散关抵褒城,次舍十有五,牙门将贾黯董之。自褒而南,逾利州,至于剑门,次舍十有七,同节度副使石文颖董之。两将受命,分曹星驰,并山当蹊,顽石万状,坳者垤者,兀者铦者,磊落倾敧,波翻兽蹲。炽炭以烘之,严䤈以沃之,溃为埃煤,一篲可扫。 栈阁盘虚,下临谽谺。层崖峭绝,枘木亘铁。因而广之,限以钩栏。狭径深陉,衔尾相接。从而拓之,方驾从容。急宣之骑,宵夜不惑。郄曲棱层,一朝坦夷。兴役得时,国人不知。繇是驶行者忘其劳,吉行者徐其驱,孥行者家以安,货行者肩不病,徒行者足不蠒,乘行者蹄不刓。公谈私咏,溢于人听。伊彼金其牛而诱之以利,曷若我子其民而来之以义乎?既讫役,南梁人书事于牍,请纪之,以附于史官《地理志》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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