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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州刺史谢上表


  臣罪重责轻,忧惶失据,虑为台府迫逐,不敢徘徊阙庭,便自朝堂匍匐进发,谨以今月九日到州上讫。臣某辜负圣朝,辱累恩奨,便合自求死所,岂宜尚忝官荣?诚恐诚惭,死罪死罪。

  臣八岁丧父,家贫无业,母兄乞丏,以供资养,衣不布体,食不充肠。幼学之年,不蒙师训。因感邻里儿稚,有父兄为开学校,涕咽发愤,愿知《诗》《书》。慈母哀臣,亲为教授。年十有五,得明经出身。自是苦心为文,夙夜强学。年二十四登乙科,授校书郎。年二十八,蒙制举首选,授左拾遗。始自为学,至于升朝,无朋友为臣吹嘘,无亲党为臣援庇,莫非苦已,实不因人,独立成性,遂无交结。任拾遗日,屡陈时政,蒙先皇帝召问延英。旋为宰相所憎,贬臣河南县尉。及为监察御史,又不敢规避,专心纠绳。复为宰相怒臣不庇亲党,因以他事贬臣江陵判司。废弃十年,分死沟渎。

  元和十四年,宪宗皇帝开释有罪,始授臣膳部员外郎。与臣同省署者,多是臣初登朝时举人;任卿相者,半是臣同谏院时遗阙。愚臣既不能低心曲就,辈流亦以望风怒臣。不料陛下天听过卑,知臣薄艺,朱书授臣制诰,延英召臣赐绯。宰相恶臣不出其门,由是百计侵毁。陛下察臣无罪,宠奨逾深,召臣面授舍人,遣充承旨学士,金章紫服,光饰陋躯,生人之荣,臣亦至矣。然臣益遭诽谤,日夜忧危,唯陛下圣鉴照临,弥加保任,竟排群议,擢备台司。臣忝有肺肝,岂并寻常宰相?况当行营退散之后,牛元翼未出之间,每闻陛下轸念之言,微臣恨不身先士卒。所以问计策,遣于友明等救解深州,盖欲上副圣情,岂是别怀他意?不料奸人疑臣杀害裴度,妄有告论,尘黩圣聪,愧羞天地。臣本待辨明亦了,便拟杀身谢责,岂料圣慈尚在,薄贬同州。虽违咫尺之颜,不远郊畿之境。伏料必是宸衷独断,乞臣此官。若遣他人商量,乍可与臣远处藩镇,岂肯遣臣俯近阙庭?

  臣所恨今月三日尚蒙召对延英,此时不解泣血仰辞天颜,便至今日窜逐。臣自离京国,目断魂销,每至五更朝谒之时,臣实制泪不得。若余生未死,他时万一归还,不敢更望得见天颜,但得再闻天城钟鼓之音,臣虽黄土覆面,无恨九原。臣某无任自恨自惭,攀恋圣慈之至。然臣一日未死,亦合有所陈论。或闻党项小有动揺,臣今谨具手疏陈奏,伏望恕臣死罪,特留圣览。臣此表并臣手疏,并请留中不出。〔手疏今在《论边事》卷。〕谨遣某官某乙奉表谢罪以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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