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读大诰


  昔朱子读《大诰》,谓周公当时欲以此耸动天下,而篇中大意,不过谓周家辛苦创业,后人不可不卒成之,且反复归之于卜,意思缓而不切,殊不可晓。呜呼!此圣人之心所以与天地相似,而无一言之过乎物也。盖纣之罪可列数以耸人听,而武庚之罪则难为言。所可言者,不过先王墓业之不可弃,与吉卜既得,可征天命之有归而已。夫感人以诚不以伪,此二者乃周人之实情,可与天下共白之者也。其于武庚,则直述其“鄙我周邦”之言,未尝有一语文致其罪。其于友邦君,第动以“友伐厥子”之私义,而不敢谓大义当与周同仇也。非圣人而能言,不过物如是与?

  不惟此也,周初之书,惟《牧誓》为不杂。武王数纣之罪,惟用妇言,弃祀事,而剖心、斮胫、焚炙刳剔诸大恶弗及焉。至于暴虐奸宄,则归狱于多罪逋逃之臣。故读《牧誓》而知圣人之心之敬,虽致天之罚,誓师声罪,而辞有所不敢尽也。读大诰而知圣人之心之公,审己之义,察人之情,壹禀于天理,而修辞必立其诚也。然《大诰》之书,自汉至宋,千有余年,读者莫之或疑,至朱子而后得其间焉,是又治经者所宜取法也夫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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