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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公论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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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子古塘问于余曰:“周公不以东征属二公,而亲加刃于管叔,何也?”余曰:“是乃所以为周公也。明知管叔之当诛,而假手于二公,是饰于外以避其名也。观后世乱臣贼子,必假手于他人,或卖而诛之,以塞众口,则周公之纯乎天理可见矣。盖天理不可以为伪,且以昭万世之人纪,使知大义灭亲,虽弟可加刃于其兄,又以明居位而不能讨乱,则与之同罪。孔子作春秋,于隐之大夫而臣于桓,桓之大夫而死于庄、闵之世者,皆不书其卒,以示皆有可诛之罪也。然观鸱鸮之诗,早已叹育子之闵斯则终公之身长隐痛乎文考、文母之恩勤,而惄然无以自解。盖讨贼之义与哀兄之仁,固并行而不相悖也。” 古塘复问曰:“以周公之圣,暴师三年,而仅乃克奄,何也?” 曰:“此时也,势也。武王征九牧之君,登豳阜以望商邑,已忧未定天保,而夜不能寐。及三叔流言,武庚诞纪其序,凡羞行暴德逸德之人,皆乘时而思逞,虽有善类,亦追念殷先王之旧德而不能忘。当是时,非大动以威,不能革也,故灭国至于五十之多。非诚服其心,不能久而安也,故破斧缺斨之后,衮衣绣裳,驻大师于徐、兖之间,俾东夏无摇心。然后徐察其乡顺者而教告之,取其不迪者而战要囚之,周防如兕虎,抚育如婴儿。至班师之日,东人以‘公归不复’为悲,则奄虽屈强,无与同恶矣。故讨其君而罚不及民,分其族姓以隶兄弟之邦,迁其尤桀骜者于新邑,而身拊循焉,所以久安而无后患也。匪特此也,形胜者,守国之末务,而圣人亦不废。当武王克商之初,即定周居于洛邑,周、召卒营之,以为搜狩会同之地。良以雍州虽固,而远于东夏,难以临制诸侯,故宅土中,陈、杞、许、蔡国其南,虞、虢、韩、魏、晋、燕国其北,齐、鲁国其东,宋、卫夹河而居。非王室之周亲,即三恪大岳之裔胄,开国之股肱,盖惩于鬼方之叛殷,莱夷之争齐,而早为盘石苞桑之固也。故周之衰,卒赖四方诸侯艰难守御,以延共主之虚名者,垂六百年。盖时势不可以私智矫,形胜不必以武力争,惟圣人能以道揆而不失其时义,以安宗社,以奠生民,则仍天理所运用也。” 古塘曰:“旨哉!由前之说,则知圣人一循乎天理,而无不可处之事变。由后之说,则知圣人深察乎世变,而所以御之者,仍不越于道揆。前世之尚论者,未尝及此,后之君子宜有闻焉。”退而正于吾兄百川,亦曰“然。”乃叙而录之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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