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良规第七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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抱朴子曰:翔集而不择木者,必有离巢之禽矣;出身而不料时者,必有危辱之士矣。时之得也,则飘乎犹应龙之览景云;时之失也,则荡然若巨鱼之枯崇陆。是以智者藏其器以有待也,隐其身而有为也。若乃高岩将霣,非细缕所缀;龙门沸腾,非掬壤所遏,则不苟且于干没,不投险于侥幸矣。 * 抱朴子曰:周公之摄王位,伊尹之黜太甲,霍光之废昌邑,孙琳之退少帝,谓之“舍道用权,以安社稷。”然周公之放逐狼跋,流言载路;伊尹终于受戮,大雾三日;霍光几于及身,家亦寻灭;孙琳桑荫未移,首足异所。皆笑音未绝,而号咷已及矣。 夫危而不持,安用彼相?争臣七人,无道可救,致令王莽之徒,生其奸变,外引旧事以饰非,内包豺狼之祸心,由于伊、霍,基斯乱也。将来君子,宜深鉴兹矣。夫废立之事,小顺大逆,不可长也。召、王之谲,已见贬抑,况乃退主,恶其可乎?此等皆计行事成,徐乃受殃者耳。若夫阴谋始权,而贪人卖之,赤族殄祀,而他家封者,亦不少矣。 若有奸佞,翼成骄乱,若桀之干辛、推哆,纣之崇侯、恶来,厉之党也,改置忠良,不亦易乎!除君侧之众恶,流凶族于四裔,拥兵持疆,直道守法,严操柯斧,正色拱绳,明赏必罚,有犯无赦,官贤任能,唯忠是与,事无专权,请而后行。君有违谬,据理正陈,战战兢兢,不忘恭敬,使社稷永安于上,己身无患于下。功成不处,乞骸告退,高选忠能,进以自代,不亦绰有余裕乎?何必夺至尊之玺绂,危所奉之见主哉! 君,天也,父也。君而可废,则天亦可改,父亦可改也。功盖世者不赏,威震主者身危,此徒战胜攻取,勋劳无二者,是犹鸟尽而弓弃,兔讫而犬烹。况乎废退其君,而欲后主之爱己,是奚异夫为人子而举其所生,捐之山谷,而取他人养之,而云“我能为伯俞、曾参之孝”,但吾亲不中奉事,故弃去人,虽享三牲,昏定晨省,岂能见怜信邪? 霍光之徒,虽当时增班进爵,赏赐无量,皆以计见崇,岂斯人之诚心哉?夫纳弃妻而论前婿之恶,买仆虏而毁故主之暴,凡人庸夫,犹不平之。何者?重伤其类,自然情也。故乐羊以安忍见踈,而秦西以过厚见亲。而世人诚谓汤、武为是,而伊、霍为贤,此乃相劝为逆者也。 又见废之君,未必悉非也。或辅翼少主,作威作福,罪大恶积,虑于为后患,及尚持势,因而易之,以延近局之祸。规定策之功,计在自利,未必为国也。取威既重,杀生决口,见废之主,神器去矣,下流之罪,莫不归焉。虽知其然,孰敢形言?无东牟、朱虚以致其计,无南史、董狐以证其罪,将来今日,谁又理之?独见者乃能追觉桀、纣之恶不若是其恶,汤武之事不若是其美也。 方策所载,莫不尊君卑臣,强干弱枝。《春秋》之义,天不可雠。大圣著经,资父事君,民生在三,奉之如一。而许废立之事,开不道之端,下陵上替,难以训矣。俗儒沉沦鲍肆,困于诡辩,方论汤、武为食马肝,以弹斯事者,为不知权之为变,贵于起善而不犯顺,不谓反理而叛义正也。 而前代立言者,不折之以大道,使有此情者加夫立剡锋之端,登方崩之山,非所以延年长世,远危之术。虽策命暂隆,弘赏暴集,无异乎牺牛之被纹绣,渊鱼之爱莽麦,渇者之资口于云日之酒,饥者之取饱于郁肉漏脯也。而属笔者皆共褒之,以为美谈,以不容诛之罪为知变,使人于悒而永慨者也。 或谏余以此为伤圣人,必见讥贬。余答曰:“舜禹历试内外,然后受终文祖,虽有好伤,圣人者岂能伤哉!昔严延年廷奏霍光为不道,于时上下肃然,无以折也。况吾为世之诫,无所指斥,何虑乎常言哉!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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