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乘广禅师碑


  袁州萍乡县杨岐山故广禅师碑

  天生人而不能使情欲有节,君牧人而不能去威势以理。至有乘天工之隙以补其化,释王者之位以迁其人。则素王立中区之教,懋建大中;慈氏起西方之教,习登正觉。至哉!乾坤定位,而圣人之道参行乎其中。亦犹水火异气,成味也同德;轮辕异象,致远也同功。然则儒以中道御群生,罕言性命,故世衰而寖息;佛以大悲救诸苦,广启因业,故刦浊而益尊。自白马东来,而人知像教;佛衣始传,而人知心法。弘以权实,示其摄修。味真实者,即清净以观空;存相好者,怖威神而迁善。厚于求者,植因以觊福;罹于苦者,证业以销冤。革盗心于冥昧之间,泯爱缘于死生之际。阴助教化,总持人天。所谓生成之外,别有陶冶;刑政不及,曲为调柔。其方可言,其旨不可得而言也。惟四海之大,群伦之富,必有以得其门而会其宗者,为世导师焉。

  禅师讳乘广,其生容州,姓张氏。七岁尚儒,以俎豆为戏;十三慕道,遵坏削之仪。至衡阳,依天柱想公以启初地;至洛阳,依荷泽会公以契真乘。洪钟藴声,扣之斯应;阳燧合焰,晞之乃明。始由见性,终得自在。常谓机有浅深,法无高下。分二宗者,众生存顿渐之见;说三乘者,如来开方便之门。名自外得,故生分别;道由内证,则无异同。遂以摄化为心,经行不倦。愍彼南裔,不闻佛经,由是结庐此山,心与境寂,应念以起教,随方而立因。居涉旬而善根者知归,逮周月而带缚者渐悟。以月倍日,以年倍时,瘖蒙洞开,荒憬潜革。邑中长者,十方善众,咸发信愿,大其藩垣。法堂四阿,股引僧舍,身心恒寂,象马交驰,堕其去来,皆得利益。踰岭之北,涉湘而南,仰兹高山,知道有所在。此地缘尽,翛然化俱,神归佛境,悲结人世。自趺坐而灭,至于茶毗,三百有六旬矣。爪发加长,容泽差衰。真子号呼,围绕薪火,得舍利如珠玑者数十百焉。於戏!肖圆方之形,故寂灭以示尽;入菩提之位,故殊相以现灵。亦犹凤毛成字,麟角生肉,必有以异,不知其然。

  于是服勤闻法之上首曰甄升,乃率其徒圆寂、道弘、如亮、如海等,相与抆泪具役,建塔于禅室之右端,从众也。初,广公始生之辰,岁在丁巳,当玄宗之中元。生三十而受且更腊五十二而终。终之夕,岁直戊寅,当德宗之后元三月既望之又十日也。后九年,其门人还源以为崇塔以存神,与建铭以垂休,皆凭像寄怀,不可以阙一。谬谓余为习于文者,故蠒足千里,以诚相攻,大惧其先师德音与时寖远。且曰:白月中黑,东川无还,扬于金石,传信百刧。彼堕泪之感,岂儒家者流专之?敬酬斯言,铭示真俗。文曰:

  如来说法,遍满大千。得胜义者,强名为禅。
  至道不二,至言无辩。心法东行,群迷丕变。
  七叶无嗣,四魔潜扇。佛衣生尘,佛法如绵。
  吾师觉者,冥极道枢。承受密印,端如贯珠。
  一室寥然,高山之隅。为法来者,千百人俱。
  裔民嗤嗤,户有犀渠。摄以方便,家藏佛书。
  愿力既普,度门斯盛。合为一乘,散为万行。
  即动求静,故能常定。绝缘离觉,乃得究竟。
  生非我乐,死非我病。现灭者身,常圆者性。
  本无言说,付嘱其谁。等空无得,后觉得之。
  像閟虚塔,迹留仁祠。十方四辈,瞻礼于斯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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