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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十八 碑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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▼后土神祠碑铭 古之王者,皆受天命,礼乐有权,神祇是主。郊兆所设,虽定于厥居;精灵所感,则通乎变化。大匠归正,旁行不流,惟创制者为能之,亦安在守文而已。睢上祠者,本魏地鄈丘之旧,而汉家后土之宫。汾水合河,梁山对麓,地形堆阜,天然诡异,隆崛岉而特起,忽盘纡而斗绝,景象相传,肸蠁如在。有物不可以终否,有典不可以遂废,故推而行之,岁在癸亥,始有事于兹焉。在昔后王,时迈省方,柴燎告至,幽隐胥洎。大舜则五载一巡,武帝则三岁一祭。今时代丕变,神人礼烦,朕就为损益,折以法度,一纪再驾,亦无阙焉。 二十年冬,勒兵逾万骑,旌旗亘千里,校猎上党,至于太原。赫威戎于朔陲,沛展义于南夏。肆觐群后,道有以大备;怀柔百神,文无咸秩。先是有司宿设,恪敬乃事。已未师顿于斋宫,庚申亲祀于后祇。圣考在天,侑而作主,何礼不举,靡神不遍。往者汉氏之祠也,牲以养牛,五岁絸栗,无所责其诚;籍以采席,六重藳秸,不得尚其质。事与古反,义不经见。朕因其地而不因其仪,取其得而不取其失。凡牲币法物之事,歌舞接神之类,咨故实于方泽,不遂过于元鼎。此皆公卿大夫,鸿生巨儒,献其方闻,匡于不逮,朕何有也?且王者事天明,事地察,示其本,教以孝,奈何郊丘之礼,犹独以祈榖为名者耶?於戏!享于至诚,锡以繁祉,黄云盖于神鼎,绛光烛于灵台。自昔已然,乃今复见。斯固阴精有所寓,宝气为不诬。虽寂寥而不动,亦动之而斯应。顾朕之不德,灵感何从?頼累圣储祉,福流所致。乃眚灾肆赦,与物更始,大赉天下,有庆兆人。山川鬼神,鸟兽鱼鳖,莫不允若,莫不咸宁。此所以仰覆载,报生殖,资元元,尽翼翼。岂与夫封禅有牒,专在求仙,秘祝有辞,密于移过而已。铭曰: 至哉坤元,万物资生。王者母事,德合天明。 父有大报,用协永贞。茫茫九土,思索其精。 因天事天,因地事地。彼汾之曲,高睢杰异。 景象遗光,坛场旧位。寂寥千祀,精灵长閟。 诬神不祥,复古维祺。文所无者,秩而祭之。 矧曰后土,昔载明祀。何必因阴,乃为我师。 意多汉武,迹在横汾。风流可接,箫鼓如闻。 寿宫创制,神鼎勒勋。古往今来,岂无斯文。 ▼西岳太华山碑铭 天有四序,星辰辨其分;地有五方,山岳镇其域。阴阳交畅,则品物形矣;精气相射,则神祇著矣。西岳太华山者,当少阴用事,万物生华,故曰华山。踞中土西偏,当七宫正位,是称西岳。披图以察削成,而四方信焉;立表以算其高,五千仞明焉。石璧磔坚而雄竦,众山奔走而倾附。其气肃,其势威,其行配金,其辰直酉。前对华阳之国,后压华阴之郡,左抱桃林之塞,右产蓝田之玉。谅少皥之下都,即蓐收之别馆也。轩帝游焉,以会众神;虞舜乐焉,以觐群后。爰自夏氏,以迄于隋室,朝廷五姓,载历三千,祀典相因,旧章未改。坛场庙宇,何代不修;一祷三祠,无岁而缺。所以报生殖,事神灵,不有怠也。故亦祥休明,灾淫慝,未尝爽也。皇天眷佑,馨我烈祖,奄有万方,逮乎六叶,郊天地,望山川,精气毕达,坠典成甄。亦命州将,四时告虔,加视王秩,进号“金天”。若是何者,抑有由焉。 予小子之生也,岁景戌,月仲秋,膺少昊之盛德,协太华之本命。故常寤寐灵岳,肸蠁神交。玉帛未陈,幽赞必先意而启;椒醑虽薄,景福果应期而集。玄感昭赛,可三而道邪?《记》云:下有方士真人,金鼎石室,上有明星玉女,仙草瑶池。茅龙一去,毛女千祀。前代帝王,多所侥觊。朕学牺文之道,故非斯人之徒。忧在至道之不宏,不忧富贵之无永;患在苍生之不理,不患年寿之若流。以功施四海为长生,以业传百代为不死。焉。羡置集灵之宫,虚望非福;立存仙之殿,劳思轻学者哉!於戏!维予思其维岳降神,生此多士,无俾申甫,专美于嵩。语酌古训,心通神境,善而不答,诚而不应,未之有也。岳其念哉!十有一载,孟冬之月,步自京邑,幸于洛师。停銮庙下,清眺仙掌,云拂石床,霓裳可接,风过松岭,仙驾如闻。久勤报德之愿,未暇封崇之礼,迟回刻石,梗概铭山,万姓瞻予,言可复也。铭曰: 巉巉太华,柱天直上。青崖白谷,仰见灵掌。 雄峰峻削,菡萏森爽。是曰灵爽,众山之长。 白帝西下,黄河北来。阴阳孕育,精气徘徊。 偶圣呈瑞,逢昏降灾。玉池神挹,石室仙开。 海绝瀛洲,天遥玄圃。伟哉此镇,峥嵘中土。 鬼神乍游,风云忽聚。高标爀日,半壁飞雨。 自古王者,巡方必至。龙驾帝服,封天禅地。 南面会神,西后在位。 待予治国安人,然后徐思其事。 ▼唐陈州龙兴寺碑 观夫广大无相者,虚空也,四轮倚之而住;精微无体者,佛性也,万法因之以生。圣人有以见三界成坏,皆有为殻,故剖之以戒觜;圣人有以见六趣轮回,是无明网,故决之以定力。烁宝光之慧炬,而沛善利之慈舟。返迷路率于中道,倚横流登于彼岸。以言乎真实之要,总摄一乘;以言乎天地之间,曲成万物。大矣哉!道心包举,等太虚而无际;法教流通,弥旷刼而常在。则有乘如来方便,出应化门;用大士因缘,处帝王位。俾庶类咸若,谓之光宅天下;令众生修善,名为庄严佛国。宠兴寺者,皇帝即位之岁,溥天之所置也。唐祚中微,周德更盛,历载十六,奸臣擅命。伯明氏有盗国之心,一阐提有害圣之迹。皇上操北斗,起东朝,排阊阖,运扶摇,张目而叱之。殷乎若震雷发地,歘虩翕响,以克彼二凶;赫然若太阳升天,晞照仰象,以复我万邦。返元后传国之玺,受光武登坛之玉。尊祖继宗,郊天祀地之礼既洎;修旧布新,改物班瑞之典又备。乃考出世之法,鼓大雄之事,入无功用之品,住不思议之力。一光所烛,庶兆为之清凉;一音所宣,大千为之振动。云蒸风靡,不崇朝而坏衣涌塔遍天下矣。 陈州者,上古太皥之墟,近代淮阳之地,置守则列为郡,封王则建为国。本其风俗,豪侈靡丽旧矣。翿东门之下,接袂成帷;觞宛丘之上,炫服成市。信豫章之郊一都会也。刺史南阳韩府君名琦,其为邦也,胜残去杀,圣主之得贤臣;别驾彭城郡王名隆业,其从政也,能肃而恭,高阳之有才子。长史南阳张齐贤,儒林之选也;司马河南云盈,公族之良也。士曹从事八人,录事参军于璆为称首;六属官人二十五人,宛丘县令崔修已为称首。或以艺荣,或以门进,高车一辙,美利同人,礼举刑清,于是乎在。因邦甸积稔之蓄,偶日月再旦之初,钦若王言,建立灵寺。上略其趾,下务其终,百工不劝而亟,庶役不征而会。经始如云,成之不日。 夫其带四郭五衢之陌,踞重墉阛阓之端,福地砥平,长垣云矗,高门有闶,大厦斯飞,连廓曲阁,交轩对溜。木磨而不雕,土涂而不饰。壮无僭侈,以约费为功;俭无偪陋,以浄居为宝。法王宫殿,近宝花之域;菩萨伽蓝,住金灯之地,亦犹是也。上座处玄、寺主真度、维郍守慎等,戒珠如月,独洁麒麟之行;法宝如山,普闻狮子之吼。克谐善众,底定神居,甘露饱而盈满,天香醉而围绕。 于时陈项之老,褒衣而博带,皤皤然相造而诹曰:“久矣,吾党之惑也!倥侗颛蒙,情嗜横放,恚爱我业,聪明不开。日有忘其生生,月无觉其灭灭。一息之漏,可胜言哉!而今举足至于道场,申臂及于浄土,昼则目禅诵之事,夜则耳钟梵之音。何悮是生,晚臻斯乐,岂不思天子至仁乎?”恻下人之昏垫,遹上圣之昭轨,假有相之途,诣无生之理,洒冥泽于已灭,蒂玄根于未始。百灵之所依归,万宇之所欣喜,非独陈而已矣。盖神辟天,圣开地,世之祖也;纂帝宝,基皇统,孝之主也;殄僪狂,破魔蘖,威无外也;广正典,绍度门,德无大也。通幽洞明,兼麤该精,滂洋而行,混濩厥成。一收功而四善举,一推心而群愿立。咨如是,则龙兴之化,曷有量哉! 夫业可大,而芜没焉不贻于后,事可尊,而苞蕴焉不述于世,臣子之罪也,敢请图之。然言语之不到者心识,心识之不到者真如。二乘闻之而不见,十地见之而未了,而我云何能知能说?窃比六时之鸟,七宝之树,是出乎和雅音声,是赞乎微妙功德。记其在处,长者之金园;铭其事因,育王之石柱。其词曰: 圣皇在上,于昭于天。 唐虽旧邦,其命维新。 龙兴返政,灭三暴臣。 少康非儗,于舜为邻。皇王烝哉!〔其一〕 于廓玄教,生人户牖。 神化洒心,小大稽首。 掌擎万域,潜移仁寿。 三代之前,盖未曾有,最上乘哉。〔其二〕 泱泱陈服,韩侯道之。 奕奕宝坊,邦人造之。 天龙护持,贤圣熙熙。 受福维祺,帝心则怡,正理兴哉。〔其三〕 ▼唐玉泉寺大通禅师碑 撰夫总四大者,成乎身矣;立万始者,主乎心矣。身是虚哉,即身见空,始同妙用;心非实也,观心若幻,乃等真如。名数入焉妙言乖,言说出焉真宗隐。故如来有意传要道,力持至德,万刼而遥付法印,一念而顿授佛身。谁其弘之?实大通禅师其人也。 禅师尊称“大通”,讳神秀,本姓李,陈留尉氏人也。心洞九漏,悬解先觉,身长八尺,秀眉大耳。应王伯之象,合圣贤之度。少为诸生,游问江表。《老》《庄》玄旨,《书》《易》大义,三乘经纶,四分律仪,说通训诂,音参吴晋。烂乎如袭孔翠,玲然如振金玉。既而独鉴潜发,多闻旁施,逮知天命之年,自拔人间之世。企闻蕲州有忍禅师,禅门之法胤也。自菩提达磨天竺东来,以法传惠可,惠可传孙璨,僧璨传道信,道信传弘忍。继明重迹,相承五光。乃不远遐阻,飜飞谒诣,虚受与沃心悬会,高悟与真乘同辙。繣指忘识,湛见本心,住寂灭境,行无是处。有师而成,即燃灯佛所;无依而说,是空王法门。 服勤六年,不舍昼夜。大师叹曰:“东山之法,尽在秀矣。”命之洗足,引之并坐,于是涕辞而去,退藏于密。仪凤中,始隶玉泉,名在僧录。寺东七里,地坦山雄,目之曰:“此正楞伽孤峰,度门兰若,荫松藉草,吾将老焉。”云从龙,风从虎,大道出,贤人睹。岐阳之地,就去成都;华阴之山,学来如市,未云多也。后进得以拂三有,超四禅,升堂七十,味道三千,不是过也。尔其开法大略,则惠念以息想,极力以摄心。其入也品均凡圣,其到也,行无前后。趣定之前,万缘尽闭;发慧之后,一切皆如。特奉楞伽,递为心要,过此以往,未之或知。 久视年中,禅师春秋高矣,诏请而来,趺坐觐君,肩舆上殿,屈万乘而稽首,洒九重而宴居。传圣道者不北面,有盛德者无臣礼。遂推为两京法主,三帝国师。仰佛日之再中,庆优昙之一现,混处都邑,婉其秘旨。每帝王分座,后妃临席,鹓鹭四匝,龙象三绕。时炽炭待矿,故对默而心降;时诊饥投味,故告约而义领。一雨溥沾于众缘,万籁各吹于本分。非夫安住无畏,应变无方者,孰能至尔乎?圣敬日崇,朝恩代积,当阳初会之所,置寺曰“度门”;尉氏先人之宅,置寺曰“报恩”。轼闾名乡,表德非拟,局厌諠辇,长怀虚壑,累乞还山,既听中驻。久矣衰惫,无他患苦,魄散神全,形遗力谢。神龙二年二月二十八日夜中,顾命趺坐,泊如化灭。禅师武德八年乙酉受具于天宫,至是年丙午,复终于此寺,盖僧腊八十矣。生于隋末,百有余岁,未尝自言,故人莫审其数也。 三界火心,四部冰背,榱崩梁坏,雷动雨泣。凡诸宝身,生是金口,故其丧也,如执亲焉。诏使吊哀,侯王归赗。三月二日,册谥大通,展饰终之义,礼也。时厥五日,假安阙塞,缓及葬之期,怀也。宸驾临诀至午桥,王公悲送至伊水,羽仪陈设至山龛。仲秋暨望,还诏乃下。帝诺先许,冥遂宿心。太常卿鼓吹导引,城门郎护监丧葬。是日,天子出龙门,泫金榇,登高停跸,目尽逥舆。自伊及江,扶道哀候,幡花百辇,香云千里。维十月哉生魄明,即旧居后冈,安神启塔,国钱严饰,赐逾百万。 巨钟是先帝所铸,群经是后王所锡,金榜御题,华旛内造,塔事尊重,远称标绝。初禅师形解东洛,相见南金,白雾积晦于禅山,素莲寄生于坐树,则双林变色,泗水逆流。至人违代,同符异感。百日卒哭也,在龙花寺设大会,八千人度二七人;二祥练缟也,咸就西明道场,数如前会。万回苦萨,乞施后宫,宝衣盈箱,珍价敌国,亲举宠费,侑供巡香。其广福博因,存没如此。日月逾迈,荣落相推。於戏法子,永恋宗极,痛慈舟之遽失,恨涌塔之迟开。石城之叹也不孤,庐山之碑焉可作。窃比子贡之论夫子也,生于天地,不知天地之高厚;饮于江海,不知江海之广深。强名无迹,以慰其心。铭曰: 额珠内应,匪指莫效。心镜外尘,匪磨莫照。 海藏安静,风识牵乐。不入度门,孰探法要。 倬哉禅伯,独立天下。功收密诣,解却名假。 诣无所得,觧亦都舍。月影空如,现于悟者。 无量善众,为父为师。露清热恼,光射昏疑。 冀将住世,万寿无期。奈何过隙,一朝去之。 嗟我门人,忧心断续。进忆瞻仰,退思付嘱。 尽不离定,空非灭觉。念兹在兹,敢告无学。 ▼玄识阇黎庐墓碑 夫孝者,法象乎天地,感通乎鬼神。故爱敬之中,又有真报;哀戚之外,更追冥福。玄识禅师其人也。厥姓桑氏,其先长乐人,汉尚书洪之后。曾祖梁州刺史讳千秋,祖贵乡令韩信,考文林郎名爽。自前代无违德,基于累仁,是生达者。禅师智周万物,而理证本无;愿度四生,而见灭诸有。以为空不离色,体念子之慈;业不忘缘,起思亲之孝。乃于万山北陌,荥阳东原,葬先考文林府君、先妣王氏,负土成坟,结庐其域。置义井,取施无求报;铸洪钟,取闻而悟道;修古寺,造尊容,取睹相生信。若夫信生摄,摄生静,静生定,定生慧,于生灭处,得常住心,于虚空中,立一切法,其定慧之门乎!禅师昔宴坐介山,群虎自扰;今经行宰树,四众依德。至人凝寂,虽罕见全象;识者余论,亦时存一隅。篆美丰石,寄词短偈云尔: 邈矣上德,行密道高。哀哀父母,生我劬劳。禅心护念,神足游遨。苦河虽广,曾不容舠。甘井既渫,利物无竭。不增不减,不流不滞。仁静而鉴,智动而悦。华钟既铿,雄雄法声。如来如去,如灭如生。不有奚得,不为胡成。宝地严饰,金山晃耀。善恶无门,惟人所召。境因心起,理凭思照。懿哉一心,混成众妙。 昔高祖之起唐侯,革隋命;太宗之威四海,正万邦。作藩帝家,用建王国。二十一族,尧之昭也;十有一宗,文之穆也。王讳琮,字某,文帝之孙,纪王之子。龙种异气,凤毛秀色,仁义天启,德威日就,学无不究。故齐王之胤,以爵推恩;周公之子,以才分政。总角封义阳王,弱冠邦归州刺史,又守檀州,又抚沂州。若敖之旧,荆人是惩;单于之冲,胡马自远。淮沂其乂,拜国不空。遭王运中微,投于南海。书称大法,悯失土之诸侯;礼不逃诛,义无辜之王子。某年月日,遘六道酷吏,薨于桂林之野,春秋五十。神龙之初,兴废继绝,追赠陈州刺史。王生不得志,没受遗荣,信乎才之短长,不如命之丰约;德之轻重,不如艺之厚薄。有矣! 季子豫州刺史行休,髫发羁孤,托身炎厉,藐是余庆,岿然独存,泣血上请,迎丧远裔。开元四年二月至桂林。王同气三人,往偕遇祸,殡殓无主,封树缺如,岁月茫茫,尽为野草。问邻毋而失处,访樵童而莫识。议者以为不可复得,宜招魂而葬。行休拊心苍昊,誓不徒还。乃扫亭馆,设地席,絜斋恳恻,觊乎幽报。遂凭夜髣像,曲示其端。梦鲁王乘舟,舟分为两,既而适野,见东洲中断,因忽悟焉。阴隐微明,率此类也。又灵堂锁茎,一夕自屈,管上有三指凹迹,一奇二并,其旁铁生文理,布列成卦。众骇其异,使善易者张法蓍之,曰:“屈者于文为尸出,指者于义为指踪。一奇二并,三殡近阔。若引涡山揆之,可以察先王之心矣。”考梦协吉,定处克辰,以其月二十八日,于桂城东洲发见神柩,举体咸备,而一节阙焉。行休甚痛惋,若自毁裂。其夜,又梦王告在南洛州。厥明,直旧殡而南十有九步,沙洲痕下,掘而得之,安合如故。他日北郭之外,收并二叔父焉。于是乎验蓍梦之有徵也。孑孑三旐,连舳归飞;遥遥百越,经途瞻嗼,零桂人以为美谈。夫至孝潜通,精魄昭应,果虚无之见,推步而有;必窈冥之体,寻求而致。虽前《志》所详,未有幽感反复若斯之昕矣。以某年月日陪葬于昭陵柏城,妃汝南周氏祔焉,礼也。 妃考曰驸马都尉、梁郡襄公,妣曰临川大长公主。宗周玄胄,大公自出,左右图史,循环法度。邦有好逑,室先偕老。以王之故,薨于掖宫。初,永昌之难,王下河南狱,妃录司农寺,唯有芳氏,屝屦布衣,往来供馈,徒行顇色,伤动人伦,中外咨嗟,目为“勤孝”。王二子配在嶲州。及六道使之用刑也,长曰行远,以冠就戮。次曰行芳,以童当舍。芳啼号抱远,乞代兄命。既不见听,固求同尽。西南伤之,称为“死悌”。君子谓勤孝者,仁之厚也;死悌者,友之难也;感神者,诚之至也。此三者,有以见义阳之义方,贤妃之内训,继体之崇德。夫如是,淳美上归夫本朝,盛烈延耀乎邦族,安可阙而不饰,碑版无文而已哉?铭曰: 高丘白云,维尧大理。函谷紫气,维周柱史。 百代福流,千龄运起。冨有海内,贵为天子。 圣帝才子,于穆纪王。贤王祚胤,倬哉义阳。 慎徽九德,九德有常。允厘三郡,三郡以康。 明夷于飞,丹崖之下。梁木其坏,桂林之野。 不识阡陌,无存松槚。于以求之,人无知者。 哀哀孝子,眷眷灵梦。语妙常阁,文微甄仲。 南洛占从,东州亿中。旧穸移编,新棺改赠。 既克返葬,以祚山陵。卜云其吉,神心允凭。 人非地是,迹谢名称。青青松柏,不显不承。 ▼赠太尉益州大都督王公神道碑(奉敕撰) 维天命帝子万邦,维坤配地母万物。以亲九族,后父之属尊;以叙百官,开府之班最:执谦德而光重地者,则祈国公其人也。公讳仁皎,字鸣鹤,太原祁人。王子上宾天,启灵仙之族;司徒卫汉,大忠义之门。盛德之后,仁贤继出:曾祖景孝,隋屯田侍郎;祖诠,歙县男,赠汾州刺史;考文洎,赠右仆射。缵戎前烈,启迪后人。 公之生也,膺汾霍之祯,体敦庞之度。礼乐狃于代袭,忠孝萌于自然。克宽克恭,不激不慠。鉴穷未兆,而养之以蒙;智周无际,而处之以默。故质胜于文,行过于誉。其隐德也,三年不鸣;其会时也,一日千里。初以翊卫调同州参军,换晋州司兵。应将帅举,授甘泉府果毅,迁左卫中郎将。上升春宫,后正妃壸,擢将作大匠。事时工练,八材孔修。转太仆正卿,驺训车攻,六飞如舞。先天内禅,引伸外戚,怀柔畏满,厌剧思闲。公既深辞以职事,上亦优之以散秩,加特进,礼异群公,拜开府仪同三司,策上柱国,封祁国公,邑户三千,实户三百。公于是寓情宴喜,简迹朝行。入告嘉猷,密而人莫窥也;阴荐多士,晦而人莫知也。不自异于当路,每同尘于众流。常语所亲曰:“明明天子,择贤共理。琐琐姻娅,则无膴仕。不识不知,乐我而已。” 善矣。夫人臣位极,遇莫大焉;王曰“外舅”,厚莫重焉。而能明道莫昧,进道若退,事不事而悬解,为不为而理会,一以无目牛之全,一以无亢龙之悔,所谓言合古行中权欤!后之人慎终始而保福禄者,固将沿通波而蹈高轨也。享年六十有九,开元七年四月戊寅,薨于京师。 皇上悼焉,设次大临,辍朝累日,荣之以华衮,宠之以饰终,追赠太尉益州大都督,赐东园秘器,唅襚赠锡,率加常礼。乃命尚书彭城刘知柔摄大鸿胪,俾之监护,京兆少尹崔琬介焉。申命詹事南安侯庞承宗持节吊祭,左庶子自知慎倅焉。公卿命士,更吊迭唁,溢巷填街,为之缟素。粤以十月初吉,葬昭宣公,群官执綍,祖奠国门如前会夫天作圣合,必起大邦,故轩妃美于西陵,周妇表于东海。公藩衍之庆,祚胤二十,或哲或谋,或肃或乂,永锡之类也如是。元女祥发望云,业参练石,内被螽斯之德,外偃关睢之化,门风之至也如彼。长子惟力戴君,毕心御侮,奉雷云之会,悬日月之初,庭训之致也如此。高阳有才子八族,我盈其二;武王有理臣十人,家出其两,稽诸旧史,罕或前闻。若乃积三盛事,而重之以纯德,篆于金石,垂于亿万,宜哉!其文字光华,撰录旨要,则皇帝所为也。词臣奉诏作之。其铭曰: 于穆祁公,诞灵信厚。有倬其庆,天之外舅。 高以卑牧,盈将冲守。忠焉孝乎,没而不朽。 人之忠孝,其德不回。天俾纯嘏,大福时来。 贵踰九列,荣并三台。祚之玄社,帝曰“钦哉。” 祁公之德,柔嘉维则。令仪令色,小心翼翼。 如何昊天,丧此邦式。休问其永,丰石是刻。 我思肥泉,孝心罔极。 ▼赠太尉裴公神道碑 星辰悬象,所以殷时布气,然而行不言之道者天也;文武用才,所以勤官定国,然而致无为之理者,帝也。当高宗之休运,任名世之良臣,清九流而辟四海,代天工而张帝德,历选前哲,岂多乎哉!公讳行俭,字守约,河东闻喜人也。其先出乎嬴姓,伯翳之后也。秦则裴侯始封,汉则侍中受职,魏晋之代,郁为盛门。八裴方于八王,声振海内;三子尊为三祖,望高士族。自冀州刺史徽至公十二代,中军将军双虎至公六叶,代无违德,不陨厥问者已。太王父伯凤,周骠骑大将军光汾二州刺史琅琊郡开国公。大父定高,大将军冯翊郡守袭琅琊郡公。诸侯受封,山河传国,天子共理,循良克家。考仁基,隋左光禄大夫,以阴图王充,仗义旧主,遭时不利,玉折名扬。圣唐龙兴,旌淑励节,赠原州都督,命谥曰忠,盖《春秋》之褒也。 公清明本乎世德,正性出乎胎教。气润河灵,貌雄岳立。仁孝之道,天生而知;将相之气,与年俱长。以高荫为弘文生。绝事笃学,累年不举。房仆射异而问焉,对曰:“隋室丧乱,家乏典籍,馆有良书,探讨未遍,故少留耳。”梁公惊曰:“骥子志气凌云,当一日千里。”其早为通人之目也如是。明经补左屯卫仓曹。诏举,转雍州司士,迁金部、户部二员外,历都官郎中、长安令。 明庆中,与长孙太尉、褚河南论及中宫废立,国家忧患,有公伯寮谮行于季氏。出为西州史,又改金山副都护,又拜安西大都护西域从政。七年间,穷荒举落,重译向化,我之独贤,边之多幸。乾封岁征为同文少卿,寻除司列少常伯,官复旧号,为吏部侍郎,加银青光禄大夫。自居铨管,大设纲综,辨职量才,审官序爵,法著新格,言成故事。上元中,长星出天,秃发入塞,诏公为洮州道左军总管,又为秦州镇抚右军总管,并受元帅周王节度。虽祭公有谏,耀武之士不行;而方叔帅师,来威之道备矣。 仪凤二年,十姓可汗匐延都支、李遮匐潜构犬戎,俶扰西域,朝廷凭怒,将行天讨。公进议曰:“敬玄败绩于茅戎,审礼免胄而入狄,岂可绝域更勚王命?今波斯王亡,侍子在此,若命史册立,即路由二蕃,便宜取之,是成禽也。”高祖善其计,诏公以名册送波斯,兼安抚大使。公往莅,遗爱洽于人心。是行也,百城故老,望尘而雅拜;四镇酋渠,连营而咨酒。一言召募,万骑云集。公乃解严以反谍,托猎以训旅,误之多方,闻其无备。裹粮十日,执都支于帐前;破竹一呼,钳遮匐于麾下。华戎相庆,立碑碎叶。盖美克隽不杀而用谋,安人以德而去害,廓氛祲于地表,燀皇灵于天外。充国有屯田之颂,窦宪有燕山之铭,询兹远略,彼何微也。迁礼部尚书,加上柱国,又特恩降命,兼右卫大将军。夷典秩宗,神必据我;文昌有将,天道存焉。 调露中,单于可汗伏念外叛,大鸿胪萧嗣业丧律,诏公为定襄道大总管。军至朔州,斥候相接。匈奴故态,狃刼粮以餧师;神将出奇,张虚势以陷敌。乃伪转运,伏其壮士,示羸师以行援,隐精骑以蹑迹。寇果大下援兵,骄虏益骜,自为得色,驱此车牛,憩彼井泉。于是箱中兵起,千弩齐发,要路骑飞,一息而至,群胡颠沛,杀伤满野,从兹馈运,路无惊者。观夫大漠无晲,穹庐靡所,追之逃遁,舍之凭陵,费日老师,兵家所病。公潜使缓頬,均其利心,深图既入,狼意亦改。及委罪衙官,阴送降状,公密上其事,人莫知之。及如其期,举国归附,烟尘大起,师徒惶惑。公徐使令军曰:“此是伏念执温传来降,非他寇也。”俄而衔壁辕门,释缚纳款。帝嘉厥勋,命尚书崔知悌乘驿劳军,备礼献凯,策勋定日。程务挺、张虔勖者,行军之偏将也,诉言子营逼逐,方降大军。又属秉钧忌才,下上其手。公曰:“虽不逮群师之让力,犹耻二王之竞功,今而杀降,后无来者。”乃封公闻喜县开国公,而伏念、温传皆戮都市。是年也,伏念弟元珍拥其余种复叛。则天称制,追正宿枉,赠伏念太仆卿,程、张诸家,别故夷族。君子以为神理之不可诬也。 永淳元年,诏公为金牙道大总管,未行遘疾,四月二十八日,薨于京师延寿里,春秋六十有四。 长子贞隐早卒,嫡孙参玄嗣封,藐视诸孤,哀哀童幼。高宗悼焉,赠幽州都督,赐凶仪还乡,丧葬官供,礼部郎中监护,窀穸之数,率礼有加。别出留守,委皇太子择六品京官一人检校家事。五六年间,待儿孙稍成长日停。宠极哀荣,礼之厚者,泽及存没,义莫重焉。太常议谥“博古多能、文武表式曰宪”。其十月,葬我宪公于闻喜之东良原,礼也。神龙中兴,朝思旧德,赠公扬州大都督。开元孝享宰嗣延恩赠公太尉。生不登乎台阶,殁追位乎灵宰,序四时于下地,调三光于上天,圣人神教,意在兹乎! 公志坚虑精,神勇识澈,艺必讨本,学皆睹奥。又善测候云物,推步气象,鬼无遁谋,灵不藏用。著文集二十卷,造草字数千文,皆宝传人间,以为世法。又撰选谱十卷,又为军营、行阵、部众、料敌等三十六诀。大圣天后令秘书监武承嗣就家收进,以为秘术,岂比马卿浮华,唯留《封禅》之草;刘安虚诞,空传《鸿宝》之书而已哉!加以汲引沉沦,推奖气类,虚怀而襟带不设,弘亮而藏府洞开。故虎旅云从,词林响应,若毛羽之崇麟凤,众川之长江河也。在选曹见骆宾王、卢照邻、王勃、杨炯,评曰:“炯虽有才名,不过令长,其余华而不实,鲜克全终。”见苏味道,王剧叹曰:“十数年外,当居衡石。”后各果如其言。在军麾择帐下之士,则有张知运、薛讷、阎敬客、甘元暕、裴恩谅、王智方、吕休景、刘玄意;引偏裨之将,则有程务挺、张勖、王方翼、崔智䛒、党金毗、郭侍封等。凡所进拔,尽为名将。此则有道之人伦,武侯之赏鉴也。 公之送波斯也,入莫贺延碛中,遇风沙大起,天地暝晦,引导皆迷。公因命息徒,至诚虔祷,徇于众曰:“井泉不远。”须臾,风至氛开,有香泉丰草,宛在营侧,后来之人,莫知其处。此乃耿恭之拜井,商人之化城也。公在礼闱,敕赐善马及宝鞍,令史奔驰,马倒鞍破,惧而逃罪。公使召之曰:“知汝误耳。”又平郡支遮匐,大获珍异,酋长将吏,请遍观焉。有马脑大盘,希代宝也,随军王休烈捧盘跌倒,应时而碎,叩头流血,惶怖请死。公笑曰:“事有不意,何至重玉而害人乎?”此又文饶之含容,邴吉之仁恕也。公西擒都支,北降伏念,前后锡马五百匹,僮二百人,金银器物三千品,锦罽织皮六百段。公受置庭中,旬日散尽。此又赵奢之待士,田文之市义也。若夫知人以为本,感通以为行,善贷以为常,散积以为乐,古之友道者,尝从事于斯矣。 公元夫人河南陆氏,兵部侍郎爽之女也。陆氏卒,继室以华阳夫人库狄氏,有任姒之德,班左之才。圣后临朝,召入宫闼,拜为御正。中宗践祚,归养私门,岁时致礼。娲后补天,进参十乱;少康嗣夏,退协三从。晋朝公卿,列拜虞谭之母;周官音注,近出韦逞之家。皇上临极,旁求阴政,再降纶音,将留内辅。夫人深戒荣满,远悟真筌,固辞羸政,超谢尘俗。每读信行禅师集录,永期遵奉。开元五年二月四日,归真京邑。其年八月,迁窆于终南山鸱鸣堆信行禅师灵塔之后。古不合葬,魂无不之,成遗志也。 长孙参玄,官至泾、邓二州刺史,聿修厥德,人亡道存。次子延休,汾州汾水令,世载文雄,家乘草圣。次子庆远,协律郎,深达礼乐,克和神人:咸负长才,同沦短运。季子光庭,侍中兼吏部尚书,辅政邕煕,致君尧舜,孝理发乎陵庙,仁泽遍乎松槚。是故妻以夫荣,母以子贵。尚书先赠方伯,申命上公;夫人旧封华阳,增号晋国。《诗》云“文武吉甫,万邦为宪”,上公有焉;又曰“彼美孟姜,德音不忘”,小君有焉;《孝经》云“立身行道,以显父母”,侍中有焉。合三德而为家,横百世而济美,信可以言时称代,镂石刊金者欤!神道前铭,薛令所撰,且有后命,俾余系述。马迁世家,益孟坚之一传;刘宽表墓,并伯喈之两碑。报德教忠,俱传不朽。铭曰: 天生亚圣,祚此王国。文综九流,武参七德。 柔远服叛,穷西尽北。赫我皇灵,去其蟊贼。 仁则不远,智何不周。如山之峻,如川之流。 术与神合,艺将道游。书来悬帐,赋出登楼。 司马军阵,官人纲纪。帝嘉常伯,国于闻喜。 室有令妻,家成克子。社金传世,桓珪守祀。 神为上台,永介邦祉。 ▼故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赠扬州刺史大都督梁国公姚文贞公碑(奉敕撰) 叙曰: 八柱承天,高明之位定;四时成岁,亭育之功存。画为九州,禹也,尧享鸿名;播时百榖,弃也,舜称至德。由此言之,知人则哲,非贤罔乂,致君尧舜,何代无人?有唐元宰曰梁文贞公者,位为帝之四辅,才为国之六翮,言为代之轨物,行为人之师表。盖维岳降神,应时间出者也。公讳崇,字元之,姚姓,有虞之后。远自吴兴,近徙于陕,今家洛阳焉。烈考长沙文献公,树勋王室,建旟嶲府。公纨绮而孤,克广前业,激昂成学,荣问日流。武库则矛戟森然,文房则礼乐尽在。弱冠补孝敬挽郎,又制举高第,历佐濮、郑,并有声华。入为司刑,承天授之际,狱吏峻密,公持法无颇,全活者众。进夏官员外郎、郎中、侍郎,朝廷曰能,遂掌军国。迁凤阁侍郎、监修国史兼相王府长史。始则天人让王,承置醴之顾;终以飞龙利见,延骖乘之恩。自时厥后,恒当大任,凡三处兵部尚书,三入中书令,一为礼部尚书左庶子,又肃政大夫,总灵武军兵马,又司农卿知陇右监牧司,出典亳、宋、常、越、许、申、徐、潞、扬、同十郡。景云初,以蕃邸旧寮封梁国公,食赋百室。 公性仁恕,行简易,虚怀泛爱,而泾渭不离;真率径尽,而应变无穷。常推是心,以御于物,故所莅必甿庶风偃,骜佷化从。言不励而教成,政不威而事理。去思睹颂,来暮闻歌,既登邦政,卒乘辑睦,及在宗伯,神人允谐。今之中书,是为理本,谋事兼于百揆,论道总于三台。公执国之钧,金玉王度,《大浑》顺序,休征来臻,懋德格天,名遂身逊。拜开府仪同三司,崇其秩,逸其志也。初太夫人在堂,公受任西掖,颇限扃禁,求侍晨昏。优诏既许,寻令还职。公固请以泣,制曰:“家有令弟,足慰母心;国有栋臣,安可暂阙?”其后剖符江表,敦谕起复,衰麻外墨,栾棘内毁,变礼中权,通识所贵。神龙之首,与闻兴复,畴其井赋,累让而停。夫以革故鼎新,大来小往,得丧而不形于色,进退而不失其正者,鲜矣。君子曰:“忠不忘亲,仁也;哀不违事,义也;让功辞邑,礼也;济代全名,智也。”仁以长人,义以和下,礼以安上,智以周身。宜其光辅四帝,轩冕三纪,池台琴筑,优游暮齿,传爵土于祚胤,保禄位于终始矣。 享年七十有一,开元九年九月,寝疾薨东都之慈惠里。皇上悼焉,国人慕焉,抚床辍舂,曾未云比。制赠扬州大都督,谥曰“文贞”,礼也。十年二月,葬于万安山之南原。在疾也,王人赐膳,御药视医;于薨也,中使吊临,羽仪哀送。君臣之义,厚莫重焉。子弁、奕,思缀遗美,以寘罔极。有诏掌文之官叙事,盛德之老铭功,将以宠宗臣,扬英烈。帝乃洒恩仙翰,镂泽丰珉,日月照临于佳城,烟云变态于神道。宝其文字,别为群玉之山;禁其樵苏,即表三司之墓。 铭曰: 源深自虞,派别从吴。避地鲁陕,居家洛都。 神明远契,岳渎冥符。翊圣斯偶,生贤不孤。 仁将勇济,孝与忠俱。学仞攒植,文锋迅驱。 才安卑位,即骋长途。唯实唯有,若虚若无。 再三军国,一二吁谟。戎柄尤重,王纶最枢。 兼司任切,久政荣如。黼藻弥焕,丹青靡渝。 以宽容物,以鉴分区。外或形放,中恒礼拘。 箴虽诫口,静亦忘躯。但睹浑璞,谁详瑾瑜。 伊咎尺寸,管乐锱铢。名正身遂,言诚愿孚。 方辞汉禄,更辱齐组。既积而散,穷欢尽娱。 川归东极,日去西晡。上恻旅扆,旁悲路衢。 蓝田美玉,荔浦明珠。载广休庆,爰弥典谟。 丰碑乃立,盛业其铺。帝念频轸,仙毫特纾。 镌金刻石,凤篆龙图。七耀光动,三泉泽濡。 铨能叙事,理郁词敷。求旧铭实,惭殚恧芜。 缅思云雾,尚想江湖。有道之德,其何以踰? 延陵之墓,空此呜呼。存没终始,遐哉邈乎! ▼故太子少傅苏公神道碑 ﹛梦远案:苏瑰神道碑,叙为卢藏用撰,铭为张说撰。﹜ 维唐景云元年,岁在庚戌,十一月己巳,太子少傅许国苏公薨于崇仁里之私第,春秋七十有二。呜呼!粤明年三月己酉朔,葬我公于武功之先茔,礼也。 公讳瑰,字昌容,京兆武功人也。其先出自帝高阳,厥胤曰黎,实勤火正。逮昆吾之子,始封于苏,以国受氏,公其后也。暨汉平陵侯子侍中嘉,魏侍中则、晋尚书遁,联华国图,代载明德。公高祖周度支尚书封国公讳绰,立言成务,垂法后王。曾祖隋尚书仆射开府仪同三司雍州牧讳威,嘉謩成绩,懿于当代。大父隋尚书职方郎中鸿胪卿讳夔,理综群品,识覃众妙。烈考秘书丞沁台二州刺史追赠岐州刺史讳某,游艺聚学,素风不陨。 公系上圣之遐绪,钟盛德之众茂,资元和以体仁,穆清明以成美。初孩而孤,禀绛郡夫人之慈训,幼而岐嶷,聪敏冠常。始读山栖志,一览便诵。及长,博通经史,尤善属词。年十八,进士高第,补宁州参军,转恒州司法。丁绛郡夫人忧,自中出,涉寒从至京兆,哭不绝声。性以礼全,形以哀瘠。左庶子张大安以孝悌上闻。服阕,拜恭陵丞,转相王府录事。王改封豫,官亦随府。上帝即拜朝散大夫、尚书水部员外郎。未几,兼侍御史、淮南廉按,俄转夏官员外郎,兼官尹丞,历水部、祠部郎中,兼判司理事。以亲联出为朗州刺史,转歙州刺史、武兴令,检校冀州刺史,累迁汾、鼎、同、汴、扬、陕。以累最入为尚书,又拜右丞,加银青光禄大夫,迁尚书左丞、户部尚书,又拜侍中京师留守,兼理冤滞。车驾还京,持节河北安抚,加金紫光禄大夫,转吏部尚书东都留守,寻追还守本职。寻拜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三品,封许国公,修国史。今上践祚,拜尚书左仆射,屡抗疏乞骸,优答不许,拜太子少傅。公长子颋,历给事中、中书舍人,尝与公联侍紫墀,接机黄阁,前后之拜,近古未有。 公体道贞固,立志简直,多识前言,遍详旧事。自周隋损益,家牒可纪,公则绍之,罔不毕综。故闺门之内,孝悌成则;朋友之间,忠信克举。其在参佐也,婉栾柔嘉,丑夷不争;其事藩邸也,从容讽议,宾寮是仰。四为郎,而弥纶之功布于省阁;九为牧,而循良之绩著于州郡。周旋二辖,焞耀文昌;回翔两宫,耀烁岩庙。版图国之信,而五教在宽;冢宰人之纪,而九流式叙。左右端揆,尽吁谟之略;东西掖闱,备忠谠之美。德逾盛而心益下,位弥大而行益恭,用能高而不危,长守富贵。考父三命,谦光数朝;平仲一心,中孚累圣。非至德淑慎,畴至此哉!夫其仁恕笃密,清廉简惠,躬俭约以自持,蹈名教以检物。禄以周给,不积于家;财以睦亲,必均于众。故义广而私谒之徒阻,名扬而兼济之道宣,兹亦叔敖之贤,国侨之懿也。几深通志,精晤默识。然文以遮实,靡徇其华;学以辨微,固伸于已。故始终机揆,举无遗策,斯又子房之智,孔明之能也。造膝沃心,务存匡救,引过称善,不近于名。故声闻于天而口无择,绩宣于事而心罔专。盖叔子之仁,孔子之慎也。兼斯众善,以享明德。 方将三阶载理,两宫更曜,天命不佑,奄忽迁殂。朝丧其桢,人陨所戴。天子悼焉,临遣大府卿李从远策书吊祭,辍朝三日,有司备礼发哀,追赠司空荆州大都督,赙绢八百段,米粟八百石,凶事葬事并官给,赐东园秘器,大鸿胪卿监护,官为立碑。皇太子别次发哀,遣洗马吊祭,赙物二百段。羲和择日,太常考行,朱旗载路,班剑启行,哀荣之礼备矣,诸侯之孝终矣。公家代尚俭,载在缣竹。其生也,门无主宾,堂无杂客;其终也,茔无封树,隧无碑表。大渐之始,遗令遵行。颋等泣血受命,罔有踰越。虽逼朝旨,不旌坟圹,建碑于茔北一十五里。故文艺之行,经纬之迹,虽备于国章,布在人口,惧违先训,皆略而不书。 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范阳张公,雅俗之镇,具曕令德。文章之雄,谈者为楷。伟公道德之首,徽猷可行。刊石纪颂,穆如清风。词曰: 斤斤苏公,正体含道。禀灵淳粹,为唐元老。 忠以卫主,孝以立身。文以经国,惠以安人。 司牧九郡,九郡爰静;平章百工,百工爰整。 千载典宪,三朝纲领。上纂先人,五代相国。 下垂余庆,七子令德。帝谓庭硕,伊公是似。 接侍玉墀,序拜金戺。联华叠润,佐我天子。 於戏彼苍,国干之亡。地颓五岳,天折三光。 备礼诏葬,群官会丧。掌史司德,刊铭路傍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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