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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篇


  ▼夫重冈叠阜,群垄众支,当择其特。

  圣人之于民类,麒麟之于走兽,凤凰之于飞鸟,亦类也。重冈并出,群阜攒头,须择其毛骨奇秀、神气俊雅之异于众者为正也。

  ▼大则特小,小则特大。

  众山俱小取其大,众山俱大取其小。

  ▼参形杂势,主客同情,所不葬也。

  参形杂势,言真伪之不分;主客同情,言汝我之莫辨。

  ▼夫支欲伏于地中,垄欲峙于地上。

  伏者,隐伏。峙者,隆峙。此言支垄行度体段之不同。

  ▼支垄之止,平夷如掌。

  支垄葬法,虽有不同,然其止处,悉皆如掌之平。《倒杖口诀》曰:“断续续断,气受于坦;起伏伏起,气受于平。”李淳风曰:“来不来,坦中裁;住不住,平中取。”亦曰:“来来来,堆堆堆,慢中取,坦中裁。”皆如掌之义也。

  ▼故支葬其巅,垄葬其麓。

  支葬其巅,缓而急之也。垄葬其麓,急而缓之也。《金牛》云:“缓处何妨安绝顶,急时不怕葬深泥。”

  ▼卜支如首,卜垄如足。

  所谓“如首如足”,亦即巅麓之义,谓欲求其如首如足也。

  ▼形气不经,气脱如逐。

  支垄之葬,随其形势,莫不各有常度,不经则不合常度,或葬垄于巅首,葬支于麓足,则生气脱散如驰逐也。

  ▼夫人之葬,盖亦难矣。支垄之辨,眩目惑心。祸福之差,侯虏有间。

  支垄固亦易辨,奈有似支之垄,似垄之支,支来而垄止,垄来而支止。或垄变为支而复为垄,支变为垄而复为支,或以支为坛垛而行垄于上,以垄为坛垛而行支于上。复有垄内而支外,支内而垄外者;又有强支弱垄、急支缓垄、敧支平垄、隆支隐垄、石支土垄、老支嫩垄、偏支正垄、全支半垄,以及夫非支非垄之不可辨者。然其中有奇有正,有经有权,自非明师耳提面命,则眩目惑心,莫能别也。倘支垄互用,首足倒施,其祸立至。今之葬者,支垄不能别,可无误乎?

  ▼乘金相水,穴土印木。

  此言穴中证应之玄微也。金亦生气之异名,言即其尖圆之所止也。相水者,言金鱼界合,相辅于左右也。穴土者,土即中央之义,谓穴于至中,取冲和之气,即葬口是也。印木,即两边蝉翊之砂,夹主虾须之水,以界穴也。《神宝经》曰:“三合三分,见穴土乘金之义;两片两翊,察相水印木之情。”盖亦神明其义耳。又有所谓水底眼、剪刀交、水里坐、水里卧、明暗股、明暗球、长短翊、长短水、蜗窟蛤尖,交金界玉、鸡胸鸠尾,寿带孩衿,筻口鸟迹,生龟死鳖,眠乾就湿,割脚淋头,明阳暗阴,阳落阴出,罗纹土宿,十字天心,扑面水底浮,大口出,小口水过山不过桥,流水不流,两片牛角砂,一滴蟹眼水,舌尖堪下莫伤唇,齿罅可扦休近骨,虚檐雨过声犹滴,古鼎烟消气尚浮。其名类不一,莫可殚举。其言櫽括,自非明师耳提面命,逐一指示,卒难通晓。

  ▼外藏八风,内秘五行。

  四维四正,完密而无空缺,既无风路,则五行之生气,自然秘于其内而凝结矣。

  ▼天光下临,地德上载。

  天有一星,地有一穴,在天成象,在地成形。葬得其所,则天星垂光而下照,地德柔顺而上载也。

  ▼阴阳冲和,五上四备。

  物无阴阳,违天背原,孤阳不生,独阴不成,二五感化,乃能冲和。冲和之处,则必有五色异土以应之。言四僃者,不取于黑。又曰:冲和之处,阴气寒,至此而温,阳气热,至此而凉。温凉之气,是为冲和。

  ▼目力之巧,工力之具,趋全避阙,增高益下,微妙在智,触类而长,玄通阴阳,功夺造化。

  目力之巧,则能趋全避阙;工力之具,则能增高益下。大凡作用之法,随宜料理,千变万化,本无定方,全在人之心目灵巧,以类度类,触而长之,则玄功可以盗天地之机,通阴阳之理,夺造化之权。

  ▼势如万马,自天而下。

  星岚插汉,跕天而下,若万马奔驰而来也。

  ▼形如负扆,有垄中峙,法葬其止。

  万物负阴而抱阳,故凡背后不可无屏障以蔽之。如人之肩背,最畏贼风,则易于成疾。坐穴亦然。真龙穿障受幙,结成形局;玄武中峙,依倚屏障,以固背气,此立穴之大概也。然又当求其止聚处而葬之,则无不吉矣。

  ▼《经》曰:“势止形昂,前涧后冈,龙首之藏。”

  势欲止聚,形欲轩昂。前有拦截之水,后有乐托之山。形局既就,则真龙藏蓄于此矣。

  ▼鼻颡吉昌,角目灭亡。耳致侯王,唇死兵伤。

  此以龙首为喻而取穴,非谓真有鼻颡角目也。但鼻颡以喻中正,故吉;角目偏斜而又觕硬,孤露不受穴,故凶。耳言深曲,唇言浅薄,所以有侯王兵伤之别。

  ▼宛而中蓄,谓之龙腹。其脐深曲,必后世福。伤其胸胁,朝穴暮哭。

  宛宛之中,若有所蓄者,龙之腹也。况又深曲如脐,岂有不吉?若葬非其道,伤其胸者,必遇石而带黑晕,伤胁则乾操如聚粟,或上紧下虚,锄之如刲肉。朝穴暮哭者,言其应之速也,可不慎哉!

  ▼夫外气所以聚内气,过水所以止来龙。

  外气者,横过之水;内气者,来龙之气。此即外气横形,内气止生之谓也。

  ▼千尺之势,宛委顿息,外无以聚,内气散于地中。《经》曰:“不蓄之穴,腐骨之藏也。”

  千尺,言来势之远也。宛委者,宛转委曲而驯顺。顿息者,顿挫止息而融结也。若阴阳不交,界合不明,后无横水以拦截,则土中之生气散漫而无收拾矣,葬之适足以腐骨。

  ▼夫噫气能散生气,龙虎所以卫区穴,叠叠中阜,左空右缺,前旷后折,生气散于飘风。《经》曰:“腾陋之穴,败椁之藏”也。

  天地之气,噫则为风,最能飘散生气,故必藉前后左右卫护区穴,而后能融结也。若堂局虽有入首叠叠之阜,却缘左空右缺,前旷后凹,地之融结,悉为风所荡散,则生气不能蓄聚,垄之浮气升腾于上,支之沉气陋泄于下矣。葬之无益于存亡,适足以腐败棺椁而已。

  ▼夫土欲细而坚,润而不泽,裁肪切玉,备具五色。

  石山土穴,欲得似石非石之土,细腻丰腴,坚实润滋,文理如裁肪也。土山石穴必得似土非土之石,脆嫩鲜明,光泽晶莹,体质如切玉也。五气行乎地中,金气凝则白,木气凝则青,火赤土黄皆吉,唯水黑则凶。五行以黄为土色,故亦以纯色为吉。又红黄相兼,鲜明者尤美,间白亦佳,青则不宜多见,以近于黑色也。枝垄千变万化,高低深浅,结作各异,唯穴中生气聚结,孕育奇秀而为五色者,则无有不吉也。言五色者,特举其大纲耳。土山石穴亦有如金如玉者,或如象牙、龙脑、珊瑚、琥珀、玛瑙、车渠、朱砂、紫粉、花细、石膏、水晶、云母、禹余粮、石中黄、紫石英之类,及石中有锁子文、槟榔文,或点点杂出而具五色者,皆脆嫩温润,似石而非石也。石山土穴亦有所谓龙肝、凤髓、猩血、蟹膏、散玉、滴金、丝纫缕、翠、柳金黄、秋茶褐之类,及有异文层沓如花様者,或异色鲜明如锦绣者,皆坚实光润,似土而非土也,即为得生气矣,否则非真穴也。至若活物神异,固尝闻之,然有亦能漏泄龙气,大非吉地之宜。有高明者,宜以鉴之。

  ▼夫干如聚粟,

  土无气脉,上紧下虚。焦白之土,麻黑之砂,括燥松散,锄之如聚粟也。

  ▼湿如刲肉,

  淤湿软烂,锄之如刲腐肉,不任刀也。

  ▼水泉砂砾,

  地气虚浮,腠理不密,如滤篾,如灰囊,内藏气湿之水,外渗天雨之水也。

  ▼皆为凶宅。

  已上皆凶,葬之则存亡无益,适足以腐骨败椁,覆宗绝嗣而已。

  ▼夫葬以左为青龙,右为白虎,前为朱雀,后为玄武。

  此言前后左右之四兽,皆自立穴处言之。

  ▼玄武垂头,

  垂头,言自主峰渐渐而下,如欲受人之葬也。受穴之处,浇水不流,置坐可安,始合垂头格也。若注水即倾,立足不住,即为陡泻之地。《精华髓》云:“人眠山上龙方住,水注堂心穴自安。”亦其义也。

  ▼朱雀翔舞,

  前山耸拔端特,活动秀丽,朝揖而有情也。

  ▼青龙蜿蜒,

  左山活软宽净,展掌而情意婉顺也。若反翘崛强,突兀僵硬,则非所谓蜿蜒矣。

  ▼白虎驯頫,

  驯,善也。如人家蓄犬,驯扰而不致有噬主之患也。頫者,低头俯伏之义,言柔顺而无蹲踞之凶也。《明堂经》云:“龙蟠卧而不惊,是为吉形。虎怒蹲视,昂头不平,祸机中藏。”又曰:“白虎弯弯,光净土山,䚠如卧角,圆如合环。虎具此形,乃得其真。半低半昂,头高尾藏。有缺有陷,折腰断梁。虎有此形,凶祸灾殃。”

  ▼形势反此,法当破死。

  四兽各有本然之体段,反此则不吉矣。

  ▼故虎蹲谓之衔尸,

  右山势蹲,昂头视穴,如欲衔噬冢中之尸也。

  ▼龙踞谓之嫉主。

  左山形踞,不肯降伏,回头斜视,如有嫉妬之情。世俗多言“龙昂虎伏”,盖亦传习之误。“昂”当作“降。”大概龙虎俱以驯頫俯伏为吉。

  ▼玄武不垂者拒尸,

  主山高昂,头不垂伏,如不肯受人之葬而拒之也。

  ▼朱雀不舞者腾去。

  前山反背无情,上正下斜,顺水摆窜,不肯盘旋朝穴,若欲飞腾而去也。

  ▼夫以支为龙虎者,来止迹乎冈阜,要如肘臂,谓之环抱。

  此言平洋大地,左右无山以为龙虎,止有高田勾夹,故当求冈阜之来踪土迹于隐隐隆隆之中,最要宽展,如人之肘臂腕肉有情。《明堂经》云:“堂中平夷,自为局垣,一龙一虎,如规之圆。”言其形如步武旋转,自然团簇环抱而恬软也。

  ▼以水为朱雀者,衰旺系乎形应,忌乎湍激,谓之悲泣。

  水在明堂,以其位乎前,故亦名“朱雀”。若池湖渊潭,则以澄清莹净为可喜,江河溪涧,则以屈曲之玄为有情。倘亷刼箭割,湍激悲泣,则为凶矣。由是观之,虽水之取用不同,闗系乎形势之美恶则一也。盖有是形则有是应,故子孙之衰旺亦随之相感之理也。别有一般咚咚哄哄,如擂鼓声者,得之反吉,又非湍激悲泣之比。

  ▼朱雀源于生气,

  气为水母,有气斯有水。原其所始,水之流行,实生气之所为也。生气升而为云,降而为雨,山川妙用,流行变化,势若循环,无有穷已。是故山之与水,当相体用,不可须臾离也。

  ▼派于未盛,朝于大旺。

  派者,水之分也。朝者,水之合也。夫水之行,初分悬溜,始于一线之微,此水之未盛也。小流合大流,乃渐远而渐多,而至于会流总潴者,此水之大旺也。盖水之会,由山之止,山之始乃水之起。能知水之大会,则知山之大尽。推其所始,究其所终,离其所分,合其所聚,置之心目之间,胸臆之内,总而思之,则大小无从而逃,地理可贯而尽矣。若夫禹贡之载九州,其大要则系于“随山濬川”之四字。如导沇水、导河、导漾之类,皆水之未盛也。如入于江、入于河、入于海者,皆水之大旺也。以其大势言之,则山川之起于西北,自一而生万也;水之聚于东南,合万而归一也。禹贡举天下之大者而言之,则始于近而终于远,自一里而至十里,由十里而至于足迹之所能及,推其山之起止,究其水之分合,是成小《禹贡》也。

  ▼泽其相衰,流于囚谢。

  泽谓陂泽。《诗》“彼泽之陂。”注云:“水所钟聚也。”水既潴蓄,渊停则止,水势已煞,故曰衰。流于囚谢者,水盈科而进,则其停者已久,溢为余波,故曰谢。

  ▼以返不绝,

  山之气运,随水而行,凡遇吉凶形势,若远若近,无不随感而应。然水之行也,不欲斜飞直撺,反背无情,要得众砂节节栏截之玄,屈曲有情,而成不绝之运化也。

  ▼法每一折,潴而后泄。

  此言水之去势,每于屈折处要有潴蓄,然亦不必尽泥穴前,但得一水,则亦可谓之潴矣。善于作用者,穴前元辰直长法,以穴中沟头水论潴泄,每折中作斗,既潴而后泄去,可救初年无患,此亦是夺神功之妙也。

  ▼洋洋悠悠,顾我欲留。

  此言水之去势,悠洋眷恋,有不忍遽去之情,顾我而欲留也。

  ▼其来无源,其去无流。

  源深流长,不知其来;砂拦局密,不见其去。

  ▼经曰:山来水回,贵寿而财。

  山来者,众山攒集;水回者,群流环会。此富贵寿考之穴也。

  ▼山囚水流,虏王灭侯。

  山囚明堂逼塞不宽舒也;水流元辰直溜不萦纡也。生旺系乎形应,地理之法,不过山水向背为紧,向则为吉,背则为凶。故向坐有法,当取之于应照;水路有法,当求之于曲折,他无与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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